夜阑人?静,月华如水。
南烛于这静夜中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而郗归则走到?窗边,静静地欣赏这照彻大千的?澄澈月色。
千百年来,那道于不知不觉中吞噬无数女性的?暗影,也如这月色一般美丽,如这静夜一般地令人?沉醉。
但我们不该沉醉,任何人?都不应该沉醉于此。
所有女性都应该警惕,不要温柔地走进?那个良夜,1要怒斥,要大喊,要以战斗的?姿态,迎击所有这一切或明或暗的?规训。
“女郎?”不知过了多?久,南烛回过神来,拿过一旁的?披风,走到?郗归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添衣,“更深露重?,您早些歇息吧。”
郗归缓缓摇头,轻叹一声?,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个在荆州的?马球场上恣意而笑的?明艳身影。
她转身走向桌案:“研墨吧,我要亲自给庆阳公主写信。你?放心,我不会‘施舍’她,我会与她合作?——以一种我们彼此都能够接受的?方式。”
当宋和匆匆赶回吴兴的?时候,府衙之上也早已明月高悬。
司马恒此时正坐在花厅中,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自己指上的?蔻丹。
她一手支颐,另一只手则在烛光中抬起,随意摆出些漂亮的?动?作?,于烛影的?晃动?中欣赏自己美丽的?姿态。
宋和清楚地看到?,庆阳公主羊脂玉般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种慵懒而满意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天真。
“天真?”宋和因脑海中出现的?这个词语而感到?好笑。
他想,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以至于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作?为一个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几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宋和熟记他能够获取的?有关庆阳公主的?一切资料。
他知道她今年二十九岁,已经不再是?一个娇俏的?年轻女郎。
可她虽年近而立,却依旧是?这样地美丽华贵,甚至因为年岁渐长的?缘故,多?了几分从前在荆州时没有的?优雅。
宋和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位贵女,会在乌衣巷中,与王贻之那个懦弱无能的?东西?闹得不可开?交。
如果不是?众人?对王贻之的?印象齐齐产生了偏差,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位美丽的?公主,她的?从容与优雅,都仅仅只是?一种表象。
事实上,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也许她要比在荆州时还更加地恣意张扬,她的?内心很可能充斥着就连王贻之那般的?懦夫都无法轻易接受的?强烈掌控欲。
而这样的?人?,或许并不适合成为他的?妻子?。
宋和这般想着,缓缓踏入了花厅。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他这样告诉自己。
司马恒听到?了脑后?传来的?陌生脚步声?,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重?要的?讯息。
于是?她缓缓放下高举的?右手,在侍女的?将扶下,慢慢地侧过身来。
她轻笑着看向宋和的?方向,注视着这个既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而星夜兼程的?操劳旅人?。
短暂的?对视后?,司马恒懒懒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事情都说定了吗?”
宋和低垂眼帘,面色清冷:“郗将军让我带了口信给高将军——公主若要与北府合作?,势必会触怒朱、张等?世族,为免他们狗急跳墙,我们得先?做好防备才行。”
“是?吗?”司马恒想到?朱氏的?傲慢,不由心下生厌,“那高权如何说?”
“今日天色已晚,在下怕扰了军禁,故而未往军营去,只教人?带了封手书给高将军。按照先?前的?计划,高将军会收拢兵力,重?点防范朱、张二氏部曲。”宋和微笑着说道。
对于吴姓世族可能做出的?如同秋后?蚂蚱一般的?反抗,他其实并不在意,但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沉稳地说道:“好在我们在吴兴的?摊子?铺得并不大,以北府军目前的?兵马,再加上那些已经分得良田的?新入籍者,完全可以抵御朱、张二族,不至于使目前的?进?展遭到?破坏。”
司马恒眉头紧皱:“情形竟如此严重?吗?朱家和张家当真会如此大胆?我还有些部曲留在朱氏的?坞堡里,他们不会出事吧?”
宋和在司马恒的?担忧中增加了些许自信。
力陈险境,然?后?再出谋划策,这是?谋士常用的?手段,宋和使得很熟,也很有自信——尤其是?在面对昏聩的?官员与无知的?女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