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北将军心中虽喜,但也知道沈璃如今待嫁的身份,而且魔君不让她出战,自是有魔君的考量,他有所顾忌道“王爷,魔君未同意您出战,小将不敢斗胆……”
话未说完便被沈璃打断道“将军,沈璃既然来了,便不会空着手回去。三日内,本王必将此妖兽的头颅踩在脚下。”
此话一出,全军静默。尚北将军沉默了一瞬,忽而一勒缰绳,将坐骑调头,长剑一挥。“出征!”
沈璃与尚北将军并行。“多谢将军同意沈璃参战。”
“王爷,若小将不同意,你待如何?”
“打晕你,抢了你的兵,斩杀妖兽。”
尚北将军苦笑“那就是了。”
越是往前,瘴气越是浓郁,妖兽的嘶吼也愈震撼人心,破开重重瘴气,增援队伍终于看见还在与墨方他们缠斗的妖兽,妖兽身形巨大,身似狐,尾似蝎,长尾高高翘起,于空中挥舞,蝎尾上巨大的毒针令人望而生畏,但见增援队伍来到,它张嘴长啸,鲜红的牙齿,呈锋利的锯齿状,齿缝间滴落下来的唾液腐蚀大地。在它所立之地,沙石皆已呈黏腻状。
与它缠斗的几位部将浑身是血,已疲惫不堪。唯独墨方一人还在它身前主动攻击。
尚北将军一声大喝“出战!”
他出声之前,沈璃已握着银枪,飞身上前,厉声一喝,银枪直直扎在蝎尾狐的额头上,蛮横的法力倾入其大脑,蝎尾狐疼得仰天大啸,竖起的巨大蝎尾径直向沈璃扎来,沈璃拔出银枪,回身一劈,以枪身做剑,径直将蝎尾狐的毒针斩断。
妖兽的嘶吼几乎要震破众人耳膜,它乱踏之时,爪子快要打到墨方,沈璃飞身而下,将墨方一推,他径直摔出三丈远,沈璃的脚稳稳立在地上,身子半蹲,沉声一喝,以枪直刺而上,扎穿蝎尾狐的脚掌肉垫。
不过片刻时间,妖兽的血已染了她一身,蝎尾狐连连败退。
墨方在后方愣愣地望着沈璃“王上。”
沈璃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周身铠甲破碎,脸上身上皆是血迹,又往远处一望,被增援队伍救下的将士皆是如此,而四周沙地里,还埋了不知多少已经冰冷的将士尸体。沈璃一咬牙,握紧银枪的手一直用力,几乎泛白。“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样的情绪没在她心中停留多久,沈璃迈步向前,提着银枪在风沙之中孑然伫立。“区区妖兽胆敢造次!本王定要踏烂你每一寸血肉!”
蝎尾狐双眼紧紧地盯着沈璃,浑身的毛随着它的呼吸忽而奓开,忽而收紧,而它身上的伤就在这一张一收的过程之中慢慢愈合。
沈璃目光微动,她这红缨银枪饮血无数,煞气逼人,若是寻常妖物被刺中,伤口愈合极慢,而这只妖兽……
“王上小心。”墨方在身后急声提醒。只见那妖兽尾巴一甩,被沈璃斩断毒针的硬质尾巴甩出,直直冲沈璃砸来,沈璃目光一凝,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沉声低吼,那蝎尾在空中爆裂,里面的毒液也随之飞溅。沈璃手一挥,法力化为大风,将洒向将士的毒液尽数吹了回去。
“哈哈哈哈!”蝎尾狐仰天长啸,它的喉咙里出的竟是类似人的声音。沈璃眉头微皱,越是接近人的妖兽便越难对付,此妖兽身上带毒,且愈合能力极强,此地瘴气浓郁又不易久战,真是棘手……
不等沈璃想出办法,妖兽喉中又滚出含糊不清的言语“没想到,如今的魔界,还有这样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可惜没那么多时间了。”
它方才被沈璃刺伤的前脚往前一踏,被穿透的脚已看不出半点伤痕。它的脖子向前一探,猛地吸入一大口瘴气,脑袋高高扬起,仿佛尝到了极美味的食物一般,双目猛地变得血红,长啸一声,声化利刃,刺痛耳膜,不少将士在这声音之中腿软跪下,抱头呻吟。与此同时,妖兽额上被沈璃刺出的伤口完全愈合,而尾端竟又慢慢长出新的毒针,它浑身灰色的长毛也在这时奓开,几乎让人听到它肌肉隆起的声音。
妖兽体形比刚才更大了。沈璃咬牙,但听墨方喝道“王上注意,此妖兽善用毒,愈合奇快,且能吸纳对手法力。”
众将士闻言皆惊,难道这妖兽方才是将沈璃用于杀它的法力吸纳了吗?沈璃眉头紧皱“你真是……做了让人不爽的事呢。”银枪一震,沈璃微微侧过头“尚北将军!辅攻!”
尚北将军一凛,自骇然中回过神来,大喝“列阵!”
还能活动的将士立即行动起来,妖兽血红双目转动,欲捕捉将士的行踪,沈璃却一跃而上,挡在它眼前,银枪横扫其双目,只听“叮”的一声,是蝎尾狐新长出来的毒针与沈璃银枪相接的声音。但这次蝎尾狐的毒针却并未被沈璃斩断,因为她没用法力,光拼力气沈璃自然不是这大块头的对手,是以一击之后沈璃立即弹开身躯,只为将士争取到这一瞬的时间,已足矣。
数把弩弓拴着铁链,自三个方位射向蝎尾狐的脊背,锋利而沉重的弩箭深深扎入它的骨头,弩箭向外拉扯时,倒刺牵扯着它的骨头,三方用力拉扯使之不能动弹。只要趁此机会,砍下它的头颅……
沈璃的身影停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动,便听妖兽一声冷笑“千年岁月,摆阵作战的方式竟是一点未变啊。”
沈璃心中陡感不妙。却见妖兽身形一动,拼却被其中一方拽出白骨的疼痛,嘶声吼着,长尾一甩便击向其中一个方向。三角之势若破一方,便无法再牵制妖兽。而现在还能活动的将士皆是精英,若他们被这一击所杀,要对付这妖兽更是困难。
沈璃来不及多想,转眼落在蝎尾狐蝎尾攻击的方向,左手掀飞明知会被打得粉身碎骨、却仍旧不愿松开牵扯妖兽的铁链的将士;右手用银枪将脱手的铁链一绞,让铁链死死缠绕在枪身上;然后以枪为锚,将其狠狠插入土地,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奇快,但在完成之时,蝎尾狐的蝎尾已经攻至面前,眼瞅着那尖锐的毒针便要将她戳穿。忽然,斜方冲来一人,将她扑倒,她就地一滚,险险躲过这一击。
“墨方?”沈璃怔愣地看着他。
经过数日的战斗,墨方已疲惫不堪,身上更是不知负了多少伤,此时能救下沈璃全凭一股信念在支撑,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没事,墨方心一安,正想让沈璃放心,却感到背后撕裂般的疼痛。微微侧过头,他才猛然明了,为何沈璃此时的表情会如此震惊——蝎尾狐再次甩出了尾端毒针,而那弯刀一样的毒针正扎在他的背后,几乎穿透他的肩胛骨。
竟是……伤得……没有知觉了吗?
仿佛再也无法撑下去一般,墨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
沈璃只觉心头一冷,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王都棺椁之中身体冰冷的子夏。她往四周一望,沙土之中皆是魔族将士残破的尸体,这些人都在魔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家,而家中皆有亲人翘盼望他们的回归,像那人界的老妇人,年年岁岁地等着盼着。而他们,却再也回不了家……沈璃望着尾尖又长出毒针的蝎尾狐,漆黑的眼瞳中渐渐泛出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