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村子里孩子跟在父母身后到处跑的时候,心里会有点羡慕——即使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但哪怕是一点点,都会让宝豆有罪恶感。
如果不是外婆捡到他,他可能已经死掉了。
外婆给了他一个家,还对他这么好。
他已经有了一个好外婆了,不能再厚脸皮奢求更多,宝豆怕会遭报应。
现在连柏子仁都对他这么好。
自己怎么可以感到失望呢。
而且宝豆其实很清楚,即使柏子仁结婚生子了,那实际上也是跟自己无关的一个家。
他不过是想尽可能向那个未来可能会存在的家靠近一点,近得仿佛伸出手,就真的能感受得到想象中的热度而已。
宝豆用力捏紧鼻子,捏得发疼。
柏子仁拍了拍宝豆的被子,不说话了。
其实他多少知道宝豆在想什么。
柏子仁不知道怎么向宝豆解释性向问题,更不知道怎么向外婆开口。
那些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们,恐怕连性向这个词都不能理解。
柏子仁父母的婚姻并不成功,这一点柏子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不是受父母影响,但是他知道外婆一直很心疼自己一个人。
宝豆渐渐睡着了,夜深了反而睡意全无的柏子仁坐起身,轻轻揭开宝豆蒙着脸的被子。
满脸都湿了,说不定还流了鼻涕。
还好是人形,不然脸上的毛都给糊住了。
柏子仁给他擦干净脸,盯着宝豆的红鼻子看了半天,才关了灯。
黎大飞的手机一大早就在客厅催命,本来就没怎么睡的柏子仁把宝豆挪到床中央,出客厅从黎大飞外套里翻出手机。
“喂?”柏医生今天心情不太好,声音有点低。
“……你是谁?”一个陌生的男声问。
柏子仁皱眉,看了看手机。
没有名字。
“你找谁?”
“黎大飞呢?”
“他在睡觉。”
“在哪里睡觉?”
柏子仁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客气的成分,他想了想昨晚黎大飞发酒疯打断火锅的情形,就直接报了地址。
然后去把黎大飞挖起来。
“哎哟疼疼!”黎大飞趴在床上抱脑袋:“不要推我——”
“有人找你。”柏子仁把手机扔到他背上。
黎大飞眼睛都睁不开,在背上一阵乱摸。
“这谁?”黎大飞瞪那个号码。
“不知道,没报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