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对方坐在那里闲情雅致吃着,他就干看着吧。
胤禩见这小子丝毫不怯场,眼神闪了闪,很快早膳便撤了下去,两人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他们这次要去的主要场地就是京郊的琉璃坊,但是在去之前还得从工部领几个管事,算是走个过场,再往户部那边也要跑一趟,申请费用,最后要去的就是琉璃坊。
弘晖昨日就已经派了人过来通知,所以工坊这边早就提前做好准备,对他与胤禩等人的提前到来并不意外。
弘晖
这工坊如今已经扩建了好几次,分出了好几个部门,虽然这里主要是烧制玻璃,但是在玻璃制成后还会有后期加工过程,不管是之前的镜子,还是后来的望远镜,都是需要后期再加工的,弘晖带着胤禩进来,往几个部门子作坊跑来跑去,这也算是视察。
弘晖如今个子还没成人高,身手却格外灵活,他里面又穿了羊绒衫,轻便而不厚重,如今跑上跑下来来回回好几趟也不感觉累,相比之下,胤禩虽然是个成人,身手却比不得他来得灵敏。
而这琉璃坊的温度又高,胤禩出府时还是一派温润模样,如今几趟跑下来,顿时形容狼狈起来,脸颊都出现了汗珠,就算是弘晖原本准备戏弄他的,如今也不得不稍微收敛些。
“八叔,你还有力气吗?可要歇息会儿?”
胤禩用方帕擦掉脸上的汗珠,温言一笑,“让你见笑了。”
这么假惺惺的,弘晖在心底吐槽一句,然后开口,“八叔平时不怎么来基层?这出来办差怎么能穿成这样,大氅甩来甩去多碍事……”他很嫌弃地盯着对方身上的那大氅,这东西也就平时摆造型时比较合适,如今坐下来都得仔细看顾着些,若不然极容易拖地。
而且披着大氅,手也不方便掏出,若不然就不保暖,还不如穿上一件毛衣,他那铺子里虽然已经买不到羊绒衫了,但是毛衣却还是有几件的,弘晖屁股移了几下,
挪到胤禩旁边坐下,开始小嘴叭叭、兴致勃勃地推销自家羊毛工坊的毛衣。
胤禩一脸僵硬,表现得十分抗拒,偏生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了。
这么一天下来,胤禩回府后觉得身心俱疲,弘晖却是恰恰相反,他像是忽然找到这份工作的乐趣,打败敌人的方法就是先潜伏到敌人身边,他开始期待起来明天的行程。
可惜第二日他却被堵在了雍王府里,十四阿哥胤祯一大早就怒气冲冲跑来找他算账。
“八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小子居然还折辱他?”胤祯瞪着弘晖,看那模样是恨不得立刻动手,从而为他的好八哥报仇。
弘晖与他对视片刻,确认过眼神,这个亲叔就是一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
胤祯此刻觉得自己要气炸,虽然八哥未对他说半句弘晖的不是,但是从他今早憔悴的面容就可以瞧出一二,再加上又八嫂的愤愤不平,他都已经能想象弘晖昨日是如何仗势欺人的,不就是仗着自己赚了几个银子嘛,竟然敢折辱八哥。
胤祯开始大放狠话,“我告诉你,要是你下次再敢对八哥不敬……”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弘晖就开始转身往外走,胤祯一时错愕不及,赶紧问道,“你往哪儿跑啊?哎你停下,等我把话说完……”
弘晖才不管他在身后喊什么呢,马不停蹄地直奔皇宫而去,如今他在办差期间,想要入宫并不是一件难
事,递了牌子就能从午门进去,但是弘晖进了皇城后,却是朝着永和宫赶去。
胤祯已经察觉到不对,赶紧在身后追起来,可惜他低估了弘晖的小短腿居然可以跑这么快,内城是不准骑马的,但是弘晖却是骑上了一个儿童版脚踏车,怀着满腔怒意脚踩得飞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等胤祯赶到永和宫时,就见他母妃紧绷着一张脸,而弘晖在那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孙儿早就听闻十四叔经常帮着别人欺负阿玛,还以为不是真的,没想到今日他还来凶孙儿……”
“弘晖!”胤祯怒喊一声,不敢置信道,“你居然还告状?”他与老四这么多年不对付彼此都没找过母妃告状,弘晖这小子怎么可以告状,简直、简直就是不讲武德!
胤祯因为过于气愤,喊得一脸悲愤,可惜此刻德妃比他还生气,她以前只知道老四这个当哥哥的不帮着自己弟弟,可没想到十四居然还帮着外人对付老四,若不是弘晖跑来告状,若不是此刻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
德妃一脸怒意地看着胤祯,“我一直让你们兄弟俩互相帮衬,你居然还帮着外人和你哥作对?此刻还凶弘晖?”
胤祯一脸委屈,“母妃,弘晖他瞎说的,他还故意欺负八哥……”
弘晖看向德妃,一脸大度,“玛嬷你别怪十四叔了,我知道十四叔不是故意为难我,只是觉得八叔比我与阿玛更重要罢了…
…”
胤祯明显感觉到母妃此刻好像更气了,顿时看向弘晖的眼神充满慌张,这小子太阴损了,再说下去估计他在母妃这里真的解释不清了。
弘晖见他一脸委屈,忽然转过头来,“十四叔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胤祯瞪眼,“难道你昨日不是故意为难八哥的吗?”
“没错,我确实是有意的。”弘晖一脸平静,他看向德妃,“玛嬷,你也知道我阿玛之前因为户部追债的事情,得罪了朝中的众多大臣,甚至还连累的您也跟着遭受风波……”
德妃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事她自然知道,之前她还埋怨过老四做事太冷硬,为何不知变通些呢,偏生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弘晖继续说道,“您知道吗,那差事本身应该是八叔去做的,可他推辞了才会轮到我阿玛……”
胤祯反驳道,“八哥他又不是有意推辞,再说了这差事是皇阿玛派下的,就算八哥推辞了,也不是他有意推给四哥,怎么能怪八哥呢?”
“那十四叔觉得该怪谁呢?”弘晖反问道,“其实我们也没有怪他,只是觉得他做事不地道罢了,你说他不是有意推辞,那当时他是有何缘由吗?他说自己才能不足,这话十四叔也信么?”
弘晖问道,“八叔推辞掉这件差事,十四叔觉得还有谁能接下这差事呢?只有我阿玛了。”
当时户部欠银官员名单颇广,里面还涉及道直郡王
与太子两系人马,所以这两人不可能会接下这差事,而诚郡王一向文弱,康熙也不可能将这事交给他,胤祺与胤祐一个过于老实一个太沉闷,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有胤禛与胤禩才是合适的人选,他俩论才能不分上下,但是论其人缘关系却是天差地别。
可是胤禩推了这事,由着脾气最冷硬的胤禛去干这件事,胤禛必然会得罪群臣,遭到所有人的排挤。
胤祯还是觉得八哥并非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有意将这事推给老四的,他只是性子软,不想做讨债这种事情罢了,哪里想到老四就傻乎乎地应下呢。
弘晖见他神色有些恍惚,继续道,“十四叔如今还住在宫里的阿哥所,若非是八叔有意为之,你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知道昨日我与他发生的事呢?”
德妃的脸色却难看得很,在后宫浸淫多年,弘晖只是这么一说,她就能意识到这个八阿哥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真是有意,那简直算无遗策,还狠狠利用了一把胤祯这个傻小子。
弘晖才不管胤祯接不接受,他继续替他阿玛叫屈,“玛嬷,我阿玛多委屈呐,明明皇玛法一开始没打算让他做这差事,旁人早就精得推辞,只有他是个老实人,明明是为朝廷办事,结果还吃力不讨好,不仅朝臣如今孤立我阿玛,就连十四叔都帮着八叔,我阿玛他心里多委屈啊。”
胤祯此刻已经陷入了对自我
的怀疑,难道真的是他做的不对,这么听弘晖一说,老四好像确实是很惨啊,他脸上露出心虚,又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