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记起管家的叮嘱,不想让他去。
正想开口拦他,发现他已经一个人走到前面,准备和行人一起过街了,高晨立马大跨步追上他。如果要取得林何平的信任,就绝对不可以让面前的男人出事。
小市场里人群杂乱,是典型的城市市集,充满市井之气。
苏泽霖走进去後,情绪高昂,不停地笑著和巷子里的老店主们打招呼,从卖鱼的阿荣,开中药铺的德叔,再到卖干货的七婶,无不熟络。
逢见熟人就要光顾人家的生意,不一会儿,就买得手里的袋子都装不下了,高晨把带来的拎包挎在肩上,伸出手怀里又抱了许多。
“不好意思,让小晨拿这麽多。”走出市集的时候苏泽霖细声说。
“你都认识他们?”高晨好奇地问。
苏泽霖没有说话,走了几步,忽然拉住他,指著一栋破旧的民国式建筑开心地说“那是霖叔以前的家……住在里面还能看到古锺楼。”
高晨忽然明白他为何来到这里後异常开心。
这是何苦,既然喜欢这里为何不搬回来。为何要选择被那种男人囚禁在身边,丧失所有尊严,这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再回到车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不想遇到的人。
林何平靠在他们开来的车身上,摘下脸上的茶色太阳眼镜,露出冷峻面容,似笑非笑地问“逛完了?谁让你们去那种地方了?”
说完就大步上前,当街就抬手给了高晨一个重重的耳光,暴跳如雷地厉声骂。“你找死?不知道他是谁……他出了事你赔一个给我?”
高晨被打得牙齿咬到嘴角,渗出了血,在落日余晖下惊恐得出了一身冷汗。
“何平。何平听我说。”苏泽霖面色尴尬,慌乱地拉住林何平。“不要为难他,是我……”
“说什麽说,有什麽好说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回去那种地方。”林何平拽住苏泽霖的细手腕走上那辆银色rcedesbenz的旅行车,“为何总是不听话,逼我生气。”
苏泽霖被人拉著不情愿地上了车,过程中一直回过头来用愧疚的目光看著高晨和那些散落一地的东西,先前温和的微笑变成了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高晨拿手擦了擦嘴角,抬头朝苏泽霖勉强微笑,默默地看著他坐在车上,被林何平带走。
再缓缓地蹲下身,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拾起地上的东西,最後发现苏泽霖特地要买回家的小吃沾上了灰尘,不能要了。
实在是可惜,其实苏泽霖去那种小市场只是想买一些小吃给自己的男人食用,好讨得男人的欢心。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高晨将两个包包跨到身上,站起身来,手上又抱了些东西,穿行到人群中,慢慢地步行回到林宅。
他知道,回去等待他的又是一顿暴打。
做卧底的警察向来很苦,他目前的状况还不算太坏。
可是这和以前他那个在警界光明磊落地维持正义的初衷,已经是背道而驰了。
他以最优秀的学警身份从警校毕业,在郑方宇的帮助下本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却因为连亚蓝来黑帮卧底,尝尽辛酸,委曲求全。
夜里十点多,他才走回林宅,管事的阿全二话不说就拿皮鞭狠狠地鞭了他十几下,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疼痛难耐,还不能做任何反抗。
他把苏泽霖买的那些东西放置妥当後,晚饭也没有吃,勉强在下人用的简陋浴室里冲了个澡,伤口沾上水後更为疼痛了。
此时他换了身衣服,正瑟瑟地蜷缩著双腿,坐在院子里的回廊边,对著手机屏幕发呆。
连亚蓝说有事就会找他,让他千万不要自动打过去。
许多天了,连亚蓝都没有找过他。苦得无所依靠的时候,他想连亚蓝出现在他面前,带来即便一句安慰,一个亲吻也好,就足够让他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为了连亚蓝做尽一切。
他身後响起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声音一进入他的听力范围,他的神经就全部紧绷了。
现在他比去做警察当差的时候更容易紧张。他谨慎地伸手握住裤兜里的手枪……转过头来发现来人是苏泽霖才放了些松。
“对不起。”苏泽霖递给他一瓶金创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难为你。”
“没关系。”
“其实他这个人什麽都好,就是脾气差了点。”苏泽霖坐到他身边,打圆场一样地为林何平辩解。“还痛不痛?抹上药会好一点。”
“嗯。”
院子里有几只蟋蟀在低声鸣叫,沁凉月光照亮苏泽霖那张温婉皎洁的面容。
“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帮你的,你尽管说。”
高晨侧眼看到他雪白脖子上有许多被牙齿咬过留下的鲜红吻痕,猜出下午回家後他其实也遭了虐待。
“我……”高晨支吾起来,想说又怕时机不成熟。
“想说什麽?”
“我想去帮林老爷做事。”
苏泽霖怔住,好几秒都没能说话,他没有料到高晨会做出这样的要求。他一直以为高晨不是那种人。
见苏泽霖面露难色,高晨怕他怀疑,随即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我老家有亲戚,生了重病等著用钱,很急,所以……这次我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给他治病。”
过了好些时候,苏泽霖才乏力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说著就要起身离开,声音疲软,仿佛受到了很大打击。
“谢谢霖叔。”
苏泽霖迈步离开前,又轻轻说了一句。“你要想清楚,切莫做让自己後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