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和柳贵人长相和性情都有些相似,十分安静娴雅。”
夜晚华灯初上,偌大的太极殿内灯火通明,沈璋寒眉眼深邃,漆黑的眸如一汪深潭,怎么都看不到底。
他慢条斯理的从林威手中接过帕子擦嘴,冷不丁问道:“朕有一件事,时至今日始终没有做下抉择,想听听潋潋的看法。”
姜雪漪忙起身屈膝:“嫔妾不敢左右陛下的心意,更不敢妄言朝政。”
沈璋寒抬手虚扶一把:“是后宫事,也是家事,不必这般避嫌。”
说罢,姜雪漪才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柳贵人再有两个月左右就要生产,按着位份,她所生的皇嗣要么送至皇子公主所由嬷嬷们统一照顾,要么交由高位嫔妃抚养。”
“丹妃和兰昭媛都求着朕想抚养这个孩子,朕深思熟虑之下,仍然举棋不定。依你之见,丹妃和兰昭媛,谁更适合抚养这个孩子?”
沈璋寒的神色很淡,里头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说不出是惋惜还是怜悯,权衡还是理智,亦或是数种情绪糅杂在一处,这才久久拿不定主意。
事关皇嗣和两位高位,说错任何一句话都是吃力不讨好。
于姜雪漪而言,丹妃和兰昭媛都和她并无什么嫌隙或仇恨,不存在偏帮谁这一说,甚至对她来说,高位们就是要互相牵制,互相记恨对方才更好。
可陛下眼下问她的意见,她若是和稀泥只会让陛下失望,觉得她和旁的嫔妃并无两样。
孰轻孰重,她还是得选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来说。
姜雪漪温声道:“陛下这话,的确是将潋潋也难住了。”
“若站在为孩子选一个养母的角度来看,丹妃娘娘和兰昭媛必然是各有优劣,不分伯仲的。可若是站在孩子的角度看,他是更愿意有一位仁爱的母亲,还是想有一个知书达理,满腹才华的母亲?若是嫔妾来选,嫔妾自小是得母亲疼爱的。”
沈璋寒淡淡道:“你所说的朕何尝不知道,只是天家皇嗣终究不比寻常人家的子嗣。若是皇子,从小在母妃身边耳濡目染,若学的目光短浅,日后难成大器,还如何造福一方百姓,成为栋梁之材?”
姜雪漪轻声问:“那依陛下的意思,若是公主,就不必担心能不能成栋梁之材了。公主留在陛下和母亲身边的时间有限,多娇宠着都不为过,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
他垂眸看她一眼:“你是说,若是公主就交给丹妃抚养,若是皇子,便是兰昭媛?”
这么大的问题,姜雪漪可不敢一锤定音,只能柔声道:“嫔妾只是这孩子的庶母,不敢担当这么大的责任。但其实不论公主还是皇子,陛下都不必太为难自己。”
“只看您想要什么结果就好。”
“您是想要这孩子一生顺遂,健康安乐,还是想要他自小饱读诗书,成国之大器,如此便能做下这份选择。”
棠嫔这话的角度直接抽离了丹妃和兰昭媛本身的优劣,而是将所有选择的原因都归到了沈璋寒自己身上,这点新鲜,他倒是从未想过。
他一直在丹妃以后不能有孕和兰昭媛能给孩子带来的影响上斟酌,但从未想过他需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若说尊贵,论嫡论长都与这孩子不相干,可若只看才干,是何资质也尚不分明。
他险些忘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天资如何早在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天平的两端,他更偏向的始终是丹妃,不是兰昭媛。
沈璋寒收回神色,温声:“朕听说丹妃这些日子常常去看望柳贵人,对她嘘寒问暖,一改常态,可见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她因喻嫔失子,于身子有损,朕又提前放了喻嫔出来,始终是朕对她不住。”
“她虽出身低微,粗陋少礼,可有个孩子陪在她身边,即使是为了孩子着想,她的行事也会顾忌些。”
姜雪漪弯眸浅笑:“陛下这是做好决定了?”
沈璋寒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淡淡道:“太医说柳贵人预计四月中旬产子,太后在意皇嗣,届时也会来看望她。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不论柳贵人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朕都打算交给丹妃抚养,为了犒劳柳贵人生子的功劳,也会再晋一晋她的位份。”
“至于兰昭媛,朕自会好好弥补她,如此,想必都能两全了。”
“陛下思虑周全,想必丹妃娘娘,兰昭媛娘娘和柳贵人都会感谢陛下圣恩的。”姜雪漪巧笑倩兮,弱不禁风的搂住他的脖颈,袖管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陛下,夜深了。”
温香软玉在怀,又了却一重心事,沈璋寒自然心中愉悦。
殿内幽香阵阵,他将姜雪漪拦腰抱起,淡沉的嗓音带笑:“潋潋何时给朕诞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