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已经二十九岁了……
不知不觉间,人生的大半都这么过去了,从前她想要的一切好像都有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陛下和棠嫔进来以后,原本就略显狭小的屋子就坐得更满了,陛下和皇后坐在软塌上,柳贵人身子不便靠在一边,她和丹妃以及柳夫人只能坐在圆桌边的圆凳上,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这份拥挤感实在明显,沈璋寒自然也发觉了。
但从五品以下的嫔妃只能住在厢房,这也是没办法,竹筠和近侍宫女一一上前将茶水奉上,他才淡淡道:“柳贵人诞育皇嗣是大功一件,等你生下皇嗣,朕会再晋你的位份。届时就能搬到偏殿去了,比这宽敞许多。”
承祚四年入宫的嫔妃中,升迁最快的就是姜雪漪和柳贵人。柳贵人若生下皇嗣,最差也是个从五品,从正七品到从五品,这就连跳三级了。
姜雪漪如此得宠,现在也才正五品嫔位,虽说柳贵人越不过她去,但由此可见,若能在好的时机生下皇嗣,不仅是自己终生有靠,亦是十分沾光的事。
陛下恩典,柳夫人和柳贵人不胜感激,柳夫人起身谢恩道:“妾身替柳贵人多谢陛下恩典。”
官员家眷在此,沈璋寒格外温和宽厚,抬手虚扶一把,温声道:“柳夫人不必多礼,柳贵人性子谦和柔婉,又怀着皇嗣,朕理应厚待。”
眼下陛下、皇后和柳贵人的母亲都在,丹妃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深觉这会儿是表现自己的最好时机,正好这会儿柳贵人靠的累了想要起身,丹妃忙起身亲自去扶她,关心道:“柳妹妹是哪儿不舒服,可要躺一会儿?”
让妃位这么照顾自己,柳贵人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近日来丹妃又一贯这么殷勤,她也不好当着陛下的面说什么,只能应了下来:“多谢娘娘。”
丹妃很高兴的将她扶到床榻上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十分欢喜:“陛下,柳妹妹怀象这样好,定是能生出个贴心的孩子来。”
沈璋寒看出她的小心思,却并不戳破,只淡淡笑着:“想来是随了母亲,安静乖巧。”
丹妃如此做态,柳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那日入宫后,她得闲后去见了一次兰昭媛,深感兰昭媛的温柔大方,性情高洁,尤其她虽出身平平却才华斐然,全然不是丹妃能比的。只一面,柳夫人便知道由兰昭媛做养母远胜丹妃数倍。
可丹妃几乎每隔一日就跑来一趟,实在让她烦不胜烦,偏偏她又是妃位,打着探望女儿的名义无法拒绝。
千重性子弱,好不容易平安生下一个孩子,即使不指望这孩子能有什么大出息,可也指望他出落的知礼乖巧,能够成为千重的倚靠。
丹妃性子冲动愚昧,言行粗鄙,且不说孩子跟着她会不会耳濡目染的满身市井气,只单看她的个性,她能护住千重所生的皇子吗?
听闻荣修仪所生的大皇子病弱,千重这一胎又十有八九是个皇子,一旦大皇子出事,届时二皇子就是顺理成章的长子,身份水涨船高,难免招人暗算。
与其信任丹妃,还不如指望兰昭媛强些。
千重孕中情绪时常反复,夜间有时会暗自垂泪,她身为其母,怎能不知道女儿的辛苦和心事。
可正因知道,才更想她以后的路能走得顺些,再顺些。
柳夫人心思沉重,不知该如何向陛下请求,干脆默着声不再说话,丹妃却浑然不知旁人怎么想,一味沉浸在和柳贵人的交谈中。
不过许久,侯在殿外的芷仪和林威见着一人急匆匆过来,几句过后,脸色双双一变。
他们相视一眼,自知不能耽搁禀告此事,只好一道去了屋内。
房门被拉开,沈璋寒觑了一眼外头,淡声:“出什么事了?”
好端端的,若不是有急事,林威和芷仪这样稳重的人绝不会在这时候打扰。
林威躬身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钱常在身边的宫人慌慌张张来报皇后娘娘,说钱常在想不开,站在太液池边险些跳下去,这会儿哭晕过去了。”
皇后蹙眉问:“钱常在?本宫不是允她告假好好休养吗?怎会一时想不开要去投湖。”
芷仪看了一眼丹妃,斟酌着说道:“娘娘,钱常在是因为被……掌掴才告假休息的,方才哭着来报信的宫女说钱常在伤势恢复的十分不好,一时想不开,这才险些掉入太液池里。”
丹妃一听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怎会如此娇气了?本宫不过是掌掴了她二十,又不打了她二十大板!”
说罢,她才突然意识到屋内的人都在看她,声音也不禁小了下去:“太医署的太医治了这么多天,怎么也该养好了才是……”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钱常在这会儿如何了?”
芷仪福身道:“听回话的小宫女说当时就请了太医过去,这会儿想来太医已经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