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忽然觉出一抹古怪,不由狐疑,秦卓别是看不得人家天赋好,故意耽搁人家吧?
这样揣度别人未免下作,两人又同在真君之位,又是多年好友,张礼为自己的猜想臊得脸皮通红,更不敢说出来。
秦卓天赋中上,也算勤勉,在普通人里能充个高个,在天才云集的镜宗却算不得什么,三百来岁还只是个普通元婴。
内门天赋好些的弟子都元婴了,何况长老执事,就算在外门都只能混个不上不下的执事,但他的哥哥秦琎长老可是内门长老,是他们这些外门执事比不得的。
“是他没那个福分!”秦卓拍桌,“这次这个更是,一看就是个刺头,不服管教的典型,我见多了,不好好教训,非得翻天不可!”
张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着好友阴鸷的面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第二天,刚至卯时,古朴浑厚的撞钟传遍山峰。
从窗口眺望出去,层山叠峦,林海在风中波涛般起伏,远方的宫殿琼宇尽皆笼罩在朦胧雾霭中。
“镜宗的早课这么早啊?这不才五点吗?”系统困的睁不开眼。
能量耗尽变成兔子后,他和一只真正的兔子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不能吃东西。
他没有能量,必须从外界汲取,翎卿又不愿意做任务,就只能通过日光合成,再加上长时间睡眠减少耗能。
“现
在是卯时。”翎卿叼着发带给自己扎头发,“早课是卯时三刻。”
“五点四十五?”系统惊了,“你们要冲刺高考啊?”
翎卿捏了个净尘诀,洗漱完,沿着路朝学堂走去。
经过一夜,路上的泥泞不见踪影,沿途柳枝随风飘拂,果然是“不影响他人”。
到了设立在半山腰的学堂,翎卿递上新领到的腰牌,穿过曲折回廊,顺利找到了教室。
一进门,上百道目光就投了过来。
他来的也不算晚,离卯时三刻还有半刻钟,但整间教室坐的满满当当,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个个腰背都挺的笔直,头抬得巨高,拿尺子去量都量不出瑕疵。
而上首,一身雪青色长褂的秦卓已是面色黑沉,牢牢盯着翎卿,眼里怒火翻腾。
位置紧挨着后门的一个少年颇为同情地看了翎卿一眼,低声问道:“你怎么才来?”
哐!秦卓狠拍了下桌子。
跟翎卿说话的少年立刻噤声。
“昨晚我让人通知你们,今天卯时一刻必须到学堂,当耳旁风是吧?”
“老师。”坐在第一排的展洛举手,“他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不知道这件事。”
他其实也没听到,昨天累了一天,昨晚沾床就睡,师兄去通知他们的时候他都在做第三个梦了,今早上差点睡过头,要不是同住的其他弟子喊他,他也得迟到。
可谁知他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说,秦卓怒火更炽了。
“好啊,原来不止违反规矩,还仗着天赋搞特殊?什么身娇肉贵的少爷,弟子住处那么大一张床不够你睡,一定要单独一个小院是吧,就是凤子龙孙来了镜宗,也没有你这样讲究的!”
下面传来几声窃笑。
整个屋子乱糟糟的,还有人趁机转头去看,然后就愣住了。
秦卓更气了,“看什么看?八辈子没看过人是不是?”
弟子们面红耳赤转过头,只敢拿眼角去瞥。
秦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把炮火转回翎卿这边:
“今天必须给我搬回去,听到没有,还有,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课你也不用上了,给我把后山的田里的草除了,就今天,干不完不许吃……你去哪?”
翎卿打了个哈欠,一手搭着门框,随意在外面扫了眼,正好看到担心不下,偷偷过来看的张礼。
张礼尴尬地扯开一个笑,心里直打鼓。
翎卿没看秦卓,慢条斯理站直了,对张礼说:“劳烦转告你们掌门,就说,明天我来这里,不想再看见他。”
秦卓瞪眼,“你说什么!”
“说让你滚。”
秦卓不可置信,“我是你教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好好好,你……”
“别你了,这位……”
翎卿打哈欠的手垂下去,墨绿宝石滑到白皙手背上,他像是终于肯认真打量秦卓,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回,嗓音倒是柔和:“元婴?”
“这么嚣张,我还以为你化神了呢。”他笑了一声,说回自己刚才的话,“——这位元婴,你不会以为你没事找事得很自然吧?”
他十指交叉,活动了下筋骨,周身的气势从无到有,短短几息,就爬过了练气、筑基、金丹,抵达了元婴……元婴后期!
秦卓如遭重击,连连后退好几步。
“我是来求学的,不是来看一个倚老卖老的废物东西对我指手画脚的,要是贵宗只有这个水平……”
张礼心惊胆战,听到他轻飘飘地说:“那也不过如此,我还是走好了。”
室内一片死寂。
只见门边的少年还不肯就此罢休,圆润眼瞳浅浅弯起,轻声细语:“还有那几个笑的,笑大声点,我认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