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谈论过魏闵的原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时瑜就梦到烂尾楼内被绑架的情形,只不过梦中比起现实更加可怕,魏闵惨白着一张脸,颈间血口大张,鲜红液体争先恐后从其中汹涌奔出,所处房间四周,墙上、地板上皆是斑驳血迹,像是被血水冲洗刷过一般。
魏闵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自己,眼神里既惊恐又无助,时瑜拼命朝他靠近,却发现自己双脚像被固定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当用尽全力快要触碰及他的时候,从魏闵身后倏地探过一双手将其不断向后拽去,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响起。
恐惧瞬时达到了顶峰,时瑜从噩梦中猝然惊醒,弹坐起身睁圆眼望向眼前一片漆黑,心脏这时还在狂跳不止,后背额头也早就被汗水浸得湿透。
“身体不舒服?”
温荇清近来睡眠较浅,时瑜一有动作立马跟着醒了过来,以为他哪里又疼,急急翻身摸索拧开台灯,却入眼张毫无血色的脸。
“做噩梦了?”
床头亮光驱散一片黑暗,时瑜才觉心绪稍微缓和下来,精神甫一放松,因刚才坐起拉扯的疼痛感顷刻涌上,身体卸力软软倒向身后靠枕。
“我没事……温老板。”轻轻摇了摇头,却不像口中所说没事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对于那次绑架时瑜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对于魏闵,他心底始终掩埋着说不清楚的滋味,虽说这人犯了错参与此次绑架,但到底良心未泯灭完全,一条人命就在眼前生生被剥夺,自己那时却无力挽救。
既是噩梦,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温荇清索性没再追问,时瑜身体尚未恢复完全,虚弱的时候难免会被噩梦搅扰,将人揽在怀中伸手探了把他的额头,顿觉手背上沾染一片湿漉冰冷的汗液。
带着凉汗睡觉怎会舒服,温荇清遂翻身下床抱人去浴室里冲干洗净,等忙完收拾好一切,窗外月色都被云层遮隐,夜色泛起潮湿寒凉,楼下路灯依稀可见升腾起的雾縠,随风卷起又四处飘散。
不知不觉天气都冷了,初雪都已经下过,原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
疗养院病房采用套房样式,设施一应俱全,房间足够大,床铺足够宽敞,容得下两个男人翻身打滚,温荇清索性将家中必需品都搬来此处,顺便给阿姨开了个小长假回去照看孙子,时瑜平时活动除却护士帮忙外,其余皆由他亲自打理,本是个护理用的私人病房,现在却跟半个新家似的,市中心那套豪华平墅怕地板上早就积了层尘灰。
擦拭完头发帮时瑜吹干,仅剩的睡意逐渐消失散尽,温荇清顾不得重新找件睡衣,索性赤着上半身将人挪去床上,如同放置一件价值连城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疏忽。
坠楼造成的严重冲击导致时瑜肋骨胳膊腿上皆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腿上相对严重,完全治愈都需半年时间,更何况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三月,下地活动都是难题,压根经不起什么剧烈运动。
夜夜香软在怀温荇清却碰不得动不得,只能以吻安抚独自抒解,或随手掂过时瑜考试备用教材,对着经氦锂铍硼一系列化学元素来回默念几十遍,迫使自己冷静。
沐浴完后的香气由鼻尖直往温荇清心里钻,夜深人寂,一颗心却难耐躁动,洗完澡后睡意全消,两人依偎在一起干脆接了个长吻,直到彼此吻得都快窒息,温荇清在时瑜唇上留恋好一会才舍得松开,将这费尽功夫养回几两肉的身体拥在怀中,头埋在时瑜颈间继续贪恋吸嗅恋人的味道。
“差点忘了,你和我都不在家,蝴蝶该怎么办?”
你侬我侬温存劲还没过完,时瑜突然想起家中那只胖橘。平时就黏人得紧,阔别几月,也不知道它现在胖了还是瘦了。
“这个时候不想我,想它做什么?”温荇清佯作生气在时瑜脖间轻咬,惹得他一阵瑟缩。
“你把白天黑夜的时间几乎都留给了我,总不能把它一直丢在家中吧,那多委屈。”
作为爱猫人士,时瑜挺关心家中蝴蝶的感受,之前看到过一篇爱宠专题文章,指出猫咪和小狗的生命线并不能同人类相比,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个月粗略合计一下就是几年。
“放心好了。”温荇清笑了笑,低头亲吻时瑜额头发梢,“你入院之后,我就把它托付给了大哥照看,跟着肖应执他们,你觉得它能受什么委屈。”
从温荇清一席话中检索出重点内容,时瑜微微讶异,“你哥和肖助理,他们……”
“和我们一样,同吃同住同床。”温荇清手指抚过时瑜侧腰,越聊越有精神,越来越不想安分,“你昏迷的这两个月里,他们关系发展迅速,甚至都决定好了要去国外领证,结完婚顺便环半球度个蜜月,咱俩是不是该赶一赶进度了。”
声音愈发低沉沙哑,温荇清捧住时瑜面颊以唇相贴,意犹未尽的末尾用牙齿轻轻硌住舌头。
“是他们……还是温老板你想要这样?”时瑜推开人,喘气之余手掌覆在温荇清身前,暗下赞叹这身肌肉真是完美有型。
无怪乎温荇清身材保持良好,连在陪同自己住院期间也不忘晨跑引体向上,楼下健身器材几乎被他使过遍,晨练老人堆里突然加入个年轻人,曾引发不少老大爷围观赞叹。
“我更想,每天都恨不得想上一遍。”等待时瑜醒来的那段时间才是最难熬的日子,漫长到像等过一个世纪,如果昏睡持续下去,或许就演变成医学上所说的脑死亡,万幸,现在还能继续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笑,温荇清爱不忍释,继续亲吻他的眼睫额头,“你亲口答应过我,醒来后就同意我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