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既然都二十八岁了,应该也有过被催婚这方面的经历吧?”
温荇清好笑地看向时瑜一眼,回想起自己二十八的时候,家里老头催得正急,那时正逢大哥离婚,说来因为大哥的这件事,自己倒也消停过好长一段时间。
时瑜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过。”
没有?温荇清脸上闪过讶异,转头看向时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两点玩笑的痕迹。
时瑜在看到温荇清面露的疑惑时,很快移开视线,“其实家里的长辈过世早,自然也就逃过了被催婚的命运。”
“你父母……”温荇清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不免有些自责自己刚刚一时嘴快,“抱歉。”
“没关系,这又怪不得你。”时瑜对着他摇头一笑,眼眶却掩饰不了的泛了红。
很难想象,一个失去家人的人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这么些年的生活,不过人的悲喜确实无法相通,温荇清不明真相,更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唯一有效的安慰就是和时瑜一起吹着夜风等待着沉默过去。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无法避免的事实吧。”
时瑜轻声说道,“可能这些必须经历的事情过早发生在了我身上,在得知我爸妈意外去世的那个时候,离我高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
温荇清听得一怔愣,睫毛和心同时颤抖了一下。
“后来我辗转在各个亲戚之间,大学自然也就没念成,在我辍学那年就开始了打工生涯,虽然也赚了些钱,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什么。”时瑜像是在出神,目光散落在很遥远的地方,“不管怎样,生活还是得继续走下去才行。”
他说完对着温荇清一笑,“很抱歉对你说了这些话。”
温荇清静静听时瑜说完,目光在他脸上作了片刻停留,随后抬起手重新戴上眼镜,掩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生活如此,向往追逐的路上就已经伤痕累累,不轻言弃已是难得可贵。
“这没什么,如果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温荇清对着时瑜微微一笑,声音沉稳又温柔,“再说,现在的你已经成长了不少,也变得足够优秀了。”
时瑜有些发怔,仿佛还未从温荇清的话中惊醒。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却带给他一种久违亲切的熟悉感。
“走吗?要不要回去?。”
时瑜应声点头,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腿,随着温荇清一齐走出亭子。
“温大哥。”
在即将踏上岸边的时候,时瑜开口唤了一声温荇清,也就此停下脚步。
温荇清转过头对他笑了笑,轻声询问还有什么事。
时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其实在酒吧里,我在送果盘的时候……”
他说到这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温荇清大概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之前还想有什么被遗忘的事,现在对方提及酒吧,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
“想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直白的话让时瑜愣在了那,并没有摇头否认。
温荇清环胸叹了声气,既然时瑜看见了又这么问起,他便觉没再有隐瞒下去的必要,索性点头开口承认,“确实是。”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之前的那种全然不在意仿佛有了些在意,就像现在他会在意时瑜的反应究竟是怎样。
是有些担心,又怕变成了“正常人”口中的“特殊群体”。
若说碰到上一个能够理解的人是极小的概率,那么这种概率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就变得极小甚微。
所以回答完的这片刻,温荇清也在极力克制着面上的情绪,使他看起来自然又平静,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够宠辱不惊似的。
在得到温荇清的确切答案后,时瑜只是抿嘴一笑,并未表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仿若刚刚是在提及一个稀疏平常的话题。
“其实我也不想让您产生误会,所以才想解释清楚。”
时瑜抬头看向温荇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一如他话语般诚恳。“说实话我挺羡慕您的,喜欢和爱都可以大胆承认,也不在意那些虚虚实实的看法,无论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应该值得被尊重。”
以为会是不如意的结果,没想到会听到这番回答,这一幕由眼由耳入了心,温荇清只觉得心脏上就像被人拨动了根弦似的,弦过之后,鸣音不止震颤不休。的确,应该值得被尊重,能说出尊重两个词的人,想来对于一些人一些事也一定是包容的。
温荇清那些所谓的担心和杂念也顷刻全无,这时心头却没由来的有些郁闷。
可能有些人就是用来相见恨晚的吧。
并不是没有想遇到的人,而是难得遇见。如今在这个临时落脚的城市里,温荇清觉得,他好像遇到了很久之前就想遇到的人。
空落落
也许是因为昨晚那番谈话的缘故,温荇清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后半夜时才勉强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十点。
房间窗帘只拉开一半,能看到今天阳光正好,从外面隐约传来阵阵人声吵闹。
简单洗漱完,温荇清站在镜子前揉了揉有些发乌的眼眶,随后拾起手边的眼镜戴上。
看起来镜中的自己精神还算不错,眼镜遮住了那双略显憔悴的双眼,下巴处也显现出少许胡青,不修边幅的日子里便抱以这副模样,卸了重担后身心俱轻。
温荇清用手沾湿水捋了把刘海,随后趿拉着拖鞋离开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