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清楚她根本懒得?敷衍,不过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这一天才发现的。他知道自己下一次到?这屋里来,站在她面前,一样还是会?俄延,迫使她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应酬他几句。
就像他一样知道,不论玉漏有没有爱他,他也?还是会?和她缠下去。
其实相形之下,玉漏比他们要好一点,起码她有时候令他分不清真假,她总能给他保留一点自欺的余地。
趁着有伤,次日便不往史家去了,只?打发永泉去史府告假。早上起来就听见素琼的声音,踅出?卧房一看,人果然是坐在椅上和青竹说话。
池镜一样笑着和她问候,没事?人一般,仿佛前些日子她没来的事?他根本没能察觉。素琼也?顾不得?了,眼睛只?在他脸上转,果然有些伤。
她忙问:“镜哥哥是和谁打架了?外头那些人都不讲个王法?么?”
青竹道:“说是个醉汉,他懒得?和人计较。”
素琼扭过脸来,“那跟着出?门的小厮呢?怎的不拦着?”
“说是当时没在跟前。”
池镜见她发急,就没所谓地笑笑,“一点小事?,不值当琼妹妹动气。”
素琼心里发讪,匆匆敛去急色,同?样没所谓地一笑,“谁急了?是我母亲打发我来问问。”
连于家太太也?听见,络娴自然也?知道了,少不得?打发玉漏过来问问,并嘱咐她早去早回,还有账等着和她理。玉漏拿着药膏子过来时,恰巧碰见池镜与素琼在暖阁内吃早饭。
素琼看见她倒吃一惊,“咦?玉漏姑娘是几时回来的?”
玉漏福身起来,“昨日傍晚,还没来得?及去给姑娘太太请安。”
说着,凑着看了看池镜的脸,比昨日好了不少,红肿都消退了,只?是嘴角凝着个小小的血痂,颊上有一块淤青。她旋即把那罐药膏子递给金宝,“二奶奶听说三爷和人打架落了伤,特打发我送个敷外伤的药来,说这药很好。”
池镜使金宝收进屋去,歪着眼朝她笑道:“回去替我多?谢二嫂挂心。”
玉漏当这是逐客令,素琼在这里,他自然是急着赶她。她也?不能逗留,络娴还催着她回去呢,便向?二人福身告辞。
素琼收回眼来道:“玉漏姑娘一回来,二嫂也?能松口气了。这玉漏姑娘也?是奇怪,一个丫头,竟读过书认得?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到?底没什么大用处。”
池镜那笑声不由得?冷了几分,“读书是为明理,并不见得?一定要什么大用处才读,琼妹妹不是也?一样读书么?”
尽管他的话有理,可素琼就是不喜欢他驳她,因而有点生?气,放下碗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池镜虽有些发烦,却也?放下碗,“我也?随琼妹妹过去,给婶娘请安。”
素琼当他是想哄她,很乐于给他个机会?,于是摇着扇和他一齐往园中走?。出?来又?没话,处处是绿荫匝地,蝉鸣莺啼,她心里总盼着在这些寂静的嚣嚷中响起他的声音。然而几度盼望,几度落空,一浪一浪的,还是这些虫鸟在叫。
蓦然间顿住了,好像那群蝉给人掐住了脖子,一放开,益发声嘶。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总算是开了口,“前几天我好像有哪里得?罪了琼妹妹?”
素琼猛然一阵狂喜,他终于要旧债新账一起来赔偿她了,必然是加倍的温言软语。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又?恢复了千金万金之身,刹那间比从前还要高?贵。
她用那不可一世?的清高?的眼睛轻轻斜他一眼,“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池镜笑道:“要不然你怎么和我疏远了似的?”
素琼刻意把纨扇抵在下巴上,刻意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说:“噢,是镜哥哥多?心了吧,我这几日嫌天热,不想出?来逛。”话虽如此,但?偏要在语调中泄露一点生?气的情绪给他去发现。
池镜看着她那张嘴上朱红的胭脂,觉得?那是疑案中自大的凶手故意留下的一点血迹,当做线索,怕人找到?他,又?怕人找不到?他。他感到?一阵黏腻的烦闷,很显然,企图喜欢上她这个目的终于是失败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
可还是耐着性?子送她回去,此刻完全是因为要去谢过于家太太的关怀,所以走?的时候也?走?得?十分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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