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又一笑,“二嫂一闹,恐怕连二哥也要对我存些嫌隙。”
玉漏认真端详他一眼,他虽这样说,脸上却一副是不?上心的神情。从前以为他与贺台倒还?算亲热,而今看来,也不?过是场面功夫。
她?问:“这些时?光顾着伺候老太?太?的病,倒没留意?二爷的身子?好些了没有?你可去那头瞧过他?”
“前几日去过一回,还?是那样,不?见好也不?见坏的,他那个病本来就?好不?了,有点风吹草动就?咳嗽,这时?节百花尽开,愈发连门也不?便?出。”
玉漏见他还?是那淡淡的神色,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对谁能有几分情谊?刚认得的时?候,以为他很记凤翔的情,还?不?是照样对他背信弃义。感念着凤太?太?,后来凤太?太?一死,也从没再听他提起过她?。
有一回因为什么她?说到凤太?太?,他也只是淡淡掠过。人死如灯灭这话,他倒奉行得很好。
她?想?起上回在娘家他对她?发的牢骚,便?试探道:“听说桂太?太?的病愈发重了,老太?太?又不?给请太?医,又没人理她?,我看她?是难熬过今年了。不?知她?死了,大老爷是就?算了呢,还?是续弦另娶?或是轻省点,将那院里?的哪位姨太?太?扶正?”
是暗示他如果有意?,她?可以替他在老太?太?跟前吹吹风,将他亲娘扶正成大太?太?。也未为不?可,毕竟大老爷这把年纪,要敲锣打鼓地外头择人续弦,未免不?大好听。
他却全没意?思的样子?,反劝她?,“这种?事?你最好少去管,大伯和老太?太?还?没想?到那么长远呢,何况大伯是长辈,你去操这种?心,没上没下的。”
玉漏平白吃他两句教训,心里?蓦地不?高?兴,暗骂对他是好心没好报,吃午饭的时?候就?一直沉默着不?和他说话。他给她?搛菜,她?也端着碗让过身去。
饭后池镜看出不?对来,便?故意?来缠她?一起歇中觉。外头莺啼蝉鸣嗡嗡地闹得人昏倦,太?阳猛烈地晒在地上,绣鞋踏上去也会觉得烫脚,下人们都不
?肯这时?候出去逛,只管在各屋里?打瞌睡。这时?候便?分外宁静,静得没有尽头,白昼像熬不?完的样子?。
玉漏也有些困意?,却在榻上硬挺着,“我不?睡,一会儿兴许老太?太?有事?要叫。”
“这时?候能有什么事??”池镜从床上起来拉她?,她?屁股像粘在榻上扭动两下,他不?由分说把胳膊伸去她?腿弯下将她?抱起来,“我又不?做什么,一起躺着睡个午觉还?不?肯?”
玉漏推说“热”,却也将将就?就?地给他放在床上。如今铺了竹席,皮肤骤然碰到还?有点凉意?。
“你怕热就?睡外头,不?放帐子?,有风吹进来就?凉快了。”
一向都是他睡外头,因为男人起夜方便?。玉漏偏往里?头翻去,咕哝道:“我睡外头?那不?是没上没下的?”
池镜没奈何笑了,“我方才是说别人会说你没上没下,又不?是我要这样说。”
玉漏没吱声,蜷着身子?面向壁隅。她?心里?那一点点火气平复下来,不?由得反思自己,真是不?应该,怎么今时?今日,仅仅因为一两句话就?和他怄起气来?她?抠着那帐子?,那湖绿的帐子?是整片的,从床顶上罩下来,陡然觉得是陷入网中,不?由得警觉。所以气虽不?气了,却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竟看不?出她?有如此小性,池镜只得翻来将她?搂住,凑在她?后脑勺小声说:“忠言逆耳,不?过你不?喜欢听,大不?了我往后不?说了。”
她?想?着那门帘子?没放,怕丫头在小书房里?看见,忙转来推搡他。
几下后,他也像是生了气,也翻过身去不?理她?。沉默一阵,后来竟都睡着了。
还?是下晌丫头进来叫两个人才起身,起来又再想?不?起睡前怄气的事?。池镜还?是那样,来替她?戴耳坠子?,坐在一旁梅花凳上,双膝分得很开,像将人围困起来。戴好珥珰他又不?经意?地抱怨,“你眉毛长得齐全,我想?学着给你画眉也是多此一举。”
玉漏转头向镜中一照,的确从没有画眉的习惯,亏得没这习惯!此刻已经是过度亲昵了。
“我和玉娇的眉毛都生得齐全,素日都是只用?刀子?剃一剃,从来不?画的。”
提及玉娇,池镜有丝心虚,起身走到榻上去,“你们姊妹俩是有点像。”
“人家都说我和她?眉眼最像,她?是鹅蛋脸,我的脸尖了点,鼻子?也不?如她?的高?,比不?上她?标志。”
她?是瓜子?脸,不?过胜在腮上有两片丰腴的肉,看着并?不?刻薄。她?的长相很能骗人,只有他知道她?的心有多么锋利。
“自那回她?走后,也没有听你讲她?有书信回来过。你不?惦记她??”
“惦记她??”玉漏怅然地对镜笑起来,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薄情之人,玉娇走后,很少想?到她?。可一旦想?到,不?免唏嘘,也怕她?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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