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有遇险?”
玄震师兄摇了摇头,眼睫微微敛了敛。
“妖兽虽然狡猾,实力却是不强,若非是我一时大意,未有察觉……师弟可是安好?这阵法似是有些古怪,我们四下寻了,却是总也寻不得师弟。”
“无碍。”
……所以说,真的是只有我一个人和大家散开了吗……
这是何等的……
我有种想要掩面的冲动。
手指方一动作,就是感觉到袖子上一紧,顺着看去,却是云天青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移开了视线嘻嘻哈哈说些笑话。
……只那攥着我衣袖的手没有放开。
处理完渝州的任务之后,我们在玄震师兄的带领下公费旅游了,贯穿渝州-陈州-寿阳-昆仑的众景点;云天青以其多年江湖闯荡的敏锐嗅觉和味觉成功发掘了众多藏在深巷中的美味,和美酒;夙瑶师姐的冷气和夙玉师妹的认真,成功地帮我们节省下许多购买纪念品的银钱。
而我……
……于是,在回到琼华派之后,我默默地提溜着我的羲和剑去禁地寻求安慰了。
时光飞逝,一年时光,不过转瞬。
这一年间,我与夙玉的修为精进飞快,云天青玄震夙瑶也是各有所得,而常年驻守在承天剑台的宗炼长老,屡屡外出,一批又一批量产的长剑从承天剑台运出,发送到各位琼华弟子手中。
琼华道服也是屡屡升级,加防加速加武加各种辅助状态的附加技能一个一个往上叠加,那原本只是单纯的白底的布料上,用着各种不同颜色的暗线绣出不同的叠加法阵。而先前被琼华众多才多艺的弟子自行重新设计的造型,也在太清一声令下之后,重新归零,只剩下一个标准版。
……可惜的是,这个归零,对我们几个掌门啊长老之类的嫡传弟子例外。
所以,我依旧得顶着这身衣摆长的可以当拖把的琼华道服走来走去……
该死的特权主义!
前不久,作为长期开放性景点的卷云台被太清封印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整出一个游离于卷云台之外的莲花台,让我和夙玉在上面熟悉双剑合璧,不对,是熟悉制造剑柱。
重楼对此嗤之以鼻,在他口中,我们修仙一辈都是痴心妄想的无知愚人。该说不愧是魔尊吗,当着他口中痴心妄想无知愚人之一的面,就这么丝毫不掩饰地开口……
于是,理所当然的,那一次的见面继续不欢而散。
纪念品就是气哼哼的重楼没有消去的一道伤痕,横在我额角,直入鬓发,细长,但是不深。
事后,摸着那一条浅浅的伤痕,我开始思考起莫不是因为现在的修为高了,重楼后来几次来的时候脾气又是莫名收敛了许多,所以我胆儿也肥了,居然和他呛声……
这可要不得啊要不得……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当今天再一次站在莲花台上,看了看对面有些紧张的夙玉,再看看下面站的整整齐齐严阵以待的一众琼华弟子们,我仰起头看向暗云密布的天空。
妖界……来了。
浮生(云叔番外一)
在很久以后,我御剑经过无数山川河流,徒见峰壑辗转日月相追,一如年少时候一心期盼着的那般,过了仗剑天涯远离是非的日子。却再也不见了,铭刻在记忆中的容颜。
幼时生长在青鸾峰脚下的太平村,村子里据说祖上出过什么大官还是什么大将的,每每老人们谈起都是一阵唏嘘感慨,颇为自豪。
而那时候,素来是被爹娘放养的我,在不知不觉间,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村子的耻辱,太平村的里正每次看见我,那张本就不年轻的脸也是越发皱巴起来。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来,大约是我崇尚武力想要如同偶尔路过村子的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大侠一般锄强扶弱的理念,和太平村自诩为书香门村崇尚儒学爱好和平的理念不符的缘故。而幼时的我,也确实是调皮了一点。
在爹娘死后不久,我收拾收拾家里剩下的东西卖了点儿银钱,在太平村唯一的一间铁匠铺打了一柄生铁剑,就这么离开了太平村。
那一天,没有下雨,天气好的我只穿了一件短褂,外衫被胡乱绑着系在腰间,又得到了围观群众的一致骂声——有失礼数寡义廉耻不要脸诸如此类。
好脾气地没有反驳那个骂的最凶偏偏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用一种紫云架中的野猪见到人时候的眼神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在我腹部以上脖子以下打转的大婶,我在踏上村边没入泥土中的石板上的时候,甚至还回头微笑了下。
别了,太平村。
还有虽然很危险但是也有许多好东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维持了我的经济来源的紫云架,以及风光秀丽瀑布低垂长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树的青鸾峰。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说书人说的那些故事里的英雄侠客一样,功成名就之后,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低调地高调着隐居了,或者……客死他乡,湮灭在消逝的时光里。
江湖果然是磨练人的地方,凭着我那柄因为铸造技术不过关还有点儿扭曲的生铁剑,我硬生生在出村三年内闯出了一点儿名气。至于那个什么名号就不用说了,江湖人起名字的水准素来是不值得期待的。
生铁剑的剑刃崩了很多个口子,我却舍不得扔,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不愿意。
直到在一次打斗中,我救下了一个圆滚滚的长得很像球,乍一看十分贪官污吏的傻乎乎县令,得到了一个朋友的同时,也丢了一直以来陪着我的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