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撒下无数金色铜板状的东西,萧晗定睛一看,是纸钱。
“什么情况?”
“亡人谷……”
萧云清欲言又止,萧晗却听得明白。
即使最初那批所有的厉鬼全部身死魂亡,但时隔廿年,天下苦难久矣,亡人谷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其实亡人谷原先并非恶贯满盈之地,萧晗看着满地纸钱,莫名想起了自己曾在鬼池里窥见的一段记忆。
亡人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遁入鬼门之前,必先摒弃生前种种执念,心无旁骛专修禁术,可人一旦真放下了贪嗔痴怨,勘破红尘,成为冷心冷情的厉鬼,不过朝夕之间。
有传言,亡人谷里的人,连血都是凉的。
彼时,萧晗不过垂髫小儿,谷王嫌他手无缚鸡之力,于是派他去看守鬼池,不过是等那些心灰意冷之人自愿交出记忆,横竖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但一次,狂风大作,激起层层墨色的波纹,萧晗不禁望而却步,待阴风小了些许,他正欲上前,一滴水花溅进了他的眼睛,一阵眩晕感过后,萧晗发现,在那鬼池之中,有个新娘子。
那女子锦缎绿衫,凤冠霞帔,加之琉璃金钗作点缀,当是风华绝代,美得不可方物。
她盖着嫣红的盖头,由其兄长扶下了花轿,却迟迟不见新郎官薛梧的踪影。
“要不先进去吧,再不走恐要误了吉时。”
媒婆催促,但除了院子外的奴仆,别无他人,家主也未尝有人出来迎亲。
“许是什么要事耽搁了……”
新娘微掀盖头,盯着自己锦鞋上的流苏,刚想往里走,便被兄长背了起来,后者低声训斥一句“成何体统”,拨开大门上的红绸和绢花,兀自进了屋。
鞭炮齐鸣,却难掩婚房的落寞。
洛寒等了半晌,自正午十分直到孤月高悬,她的盖头依旧没有摘,泪痕染晕了红妆。
公婆待她倒是极好,没有丝毫怠慢,久而久之,逝者如斯,原想着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也好,反正男儿志在四方,漂泊在外的游子,早晚是要回家的。
拜堂此等终身大事,洛寒也不急于一时。
可未过半载,她便听闻,有位才子进京赶考,一举登科,中了探花郎……
而后,便替芳兰阁里的清倌赎了身,二人双宿双飞,浪迹天涯。
此事一出,京城哗然,薛梧一意孤行,倒冠落佩,浪子不肯回头,同僚调侃他为“烟花柳巷红尘客,风花雪月夜归人”。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是她素未谋面的丈夫所为!
婆母顿时气血攻心,昏迷不醒,阿公更是捶胸顿足,但之后不足半月,薛家就提了和离。
兄长过去理论,被人拒之门外,三番五次,屡屡受挫,他盛怒之下失手杀了头驴子,薛家便以洛氏兄妹怙势凌弱为由,写状纸报了官。
洛寒亦是名声扫地,再无媒人敢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