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在,我永远做不了一个军官你明白吗?”傅明玺厉声喝道,他看着妹妹悲痛的面容,叉着腰深吸几口气继续说道,“我倒不要紧,我就是心疼你,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爹娘和我在沈沧面前伏低做小、摇尾乞怜有多不容易。可现在不用了!你想回来哥就接你回来,你舍不得小满哥就帮你打官司去抢。你自由了佩儿,你和我一样自由了。”
听到这话,门外的沈沧是再也忍不了了。他把沈满棠推开,一脚踹开了门,怒喝道:“傅明玺!”
他一拳将傅明玺打得连连后退几步,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住,力道足足用了十成。
“有的疯狗真是连门锁都锁不住。”傅明玺抚着被打的那半张脸,咬牙切齿地讥讽道。他的目光在傅君佩和沈沧之间盘桓,又瞥了一眼扒着门框偷看的沈满棠,缩了下腮接着戏弄道:“也挺好,难得人齐,我就好好说道说道当年的事吧。”
傅明玺说着自顾自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吊儿郎当地翘起了腿,还抽出了一根烟点上,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的傅君佩秀眉紧蹙。
傅明玺呼出一口烟接着说道:“佩儿,你还记得哥在你出嫁前和你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让你嫁给沈泓是沈太太的决定。其实是也不是吧。你猜到了的,爹那时候就预感到清要灭,所以才火急火燎要把你嫁给个好人家,否则单靠他卖田卖地的,哪儿够啊?”
傅明玺手指点点烟,任由烟灰掉落在了他笔挺的西裤上,又道:“刚好,你眼光好,一挑挑了个沈家,很合爹的心意。可谁知道你才去了趟沈家,第二天沈太太就发电报来商议你和沈泓的婚事了,”傅明玺挑衅地对着沈沧扬了扬下巴,“看来沈太太是真的很瞧不上她的二儿子了。”
沈沧面色阴沉地瞪着傅明玺,忍耐地听着对方的嘲讽。
傅明玺又看向傅君佩:“你知道沈太太许诺了爹多少彩礼吗?啧啧,我要是爹,拿到那这么多钱就是再养两个他的军队都不成问题。沈太太也是好意,毕竟自知自己二儿子配不上你,所以上赶着花大价钱给你和沈大少爷做媒咯。”傅明玺虽是对着傅君佩说的话,话里却是对着沈沧夹枪带棒。
“不过沈太太也是商量嘛,毕竟这种荒唐事说出来也是令人耻笑的。但爹可没犹豫,在我们看到那封电报前爹就回函同意了这门亲事,好像生怕钱飞走了似的。”傅明玺拿烟指了指傅君佩,“爹可从来没把你当个人看过。以前你就是养在老宅的一条阿猫阿狗,逢年过节回家,顺道看一眼你活的咋样。后来你就是棵摇钱树,嫁人前他收彩礼,嫁人后他收女婿遗产,遗产花光了他就让你在情夫那儿接着讨。你当他真在乎你吗?只有你这种实心眼的傻子,给爹吸的一滴血都不剩了还要为他讨个公道。”
“我若是像你这般软骨头,现在躺在灵堂里的就不止是爹娘了。我的命、你嫂子的、她肚子里的、韫辉的!我们一个都逃不掉。”傅明玺沉默半晌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为了保我一家罢了。爹为了复国疯了,难道我非得给他殉葬不可吗?”
沈沧等傅明玺说完,确认他已经没什么要交代了后便一脚踹了上去,将傅明玺连人带椅踹翻在地。没等傅君佩缓过神,沈沧已经将她和沈满棠拽走了。
沈满棠得撒开了腿跑才能跟上他们的走路速度,等二人走到车前时,沈满棠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车门关上,沈沧也不顾沈满棠还在身边,就将傅君佩紧紧抱入怀里,安慰道:“想哭就哭吧,看你扇他的时候就在忍着,忍到现在累不累啊?我刚刚可是帮你报复回去了,还特意算上了小满的份,相当于我们一人打了他一顿。”
傅君佩知道沈沧是在逗自己,她破涕为笑,暗骂自己真不争气,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你不恨我爹吗?如果傅明玺说的是真的话,当年……其实也不全是你姆妈的错。”
沈沧笑笑:“都说盖棺定论,其实就是欺负死人没本事爬起来为自己辩驳吧。何况现在人都去了,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又能拿你爹如何?冲进去将他也打一顿?”沈沧揉揉傅君佩的秀发,靠在上面轻嗅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只要你的以后。”
沈满棠觉得自己不该在车里。还算宽敞的后车厢里,两个大人抱在一起的占座尺寸都快和他一个小孩差不多了。他决定既然逃不开不如加入进来,一挪屁股也抱了上去。
一男一女仿佛才想起车里还有这么个小人儿的存在。傅君佩尴尬地咳了咳,示意沈沧坐到前头去开车。沈沧的手绕过傅君佩,不满地给沈满棠来了个脑瓜崩。
送子观音
终于回到上海了,沈满棠一蹦一跳地出了站,看到他家车旁只站了个赵丰年,十分不满。
过了一会儿傅君佩和沈沧才缓缓走出来。沈沧手里除了走前他们带的两个手提箱外还挂了不少他们从天津带回来的礼物。只是去奔丧一趟,按理说无需带什么伴手礼,只是昨天沈满棠吵着要去买纪念品给芦荟和金朝。
“那你今天不能玩雪了,你答应了才能去逛街。”沈沧与沈满棠商量道。
外头的雪开始化了,比前几天还要冷,沈满棠连着两日玩了雪,今早起来脚趾上就生了冻疮。
“嗯嗯嗯。”沈满棠点头如捣蒜,为了买礼物干脆地放弃了他最喜欢的玩雪。
就这样,沈沧手里提的都是些沈满棠买来的天津特产,麻花、豆根糖、彩塑……除了包子、炸糕、糖葫芦这些实在带不回来的,其他宫南宫北大街上的新奇玩意儿基本都被沈满棠搜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