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孩子了。
即使把话都说开了,魏云岚依然没想好该把林淼放在何处,但公务压身,他已没有更多的心力去思索。
在尊重了林淼的意愿,将其留下,不再疏远他,那他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顺其自然。
仔细想想虽然没有别的办法,但这也未尝就不好。
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没有被第三个人听见,除了韩叔和小风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魏云岚进过林淼的屋子。
从那天起,林淼和魏云岚两人间的气氛有所缓和,虽说回不到之前魏云岚对林淼的关切,但比起避着他不与他说话已经好了许多。
林淼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风寒也在七日后彻底痊愈。
四月中旬前魏云岚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小皇子青阳弘瞻的满月宴已经近在眼前,礼部多次来人与他商讨,最终在最迟期限内定下了满月宴的规格。
就是在公主的满月宴规格上,再添三成预算,如此一来就不会越过其他皇子或是与其平级,但又不会显得不受重视。
礼部整理好就把折子往上递,他们还十分鸡贼地在折子上说明了这是与镇北侯府商议过后的结果。
陛下看了没见动怒,但也没见喜悦,折子一合丢在桌上,这便算是定了,礼部即刻着手开始准备。
这天,魏云岚好不容易能抽身喘口气,淑华长公主府就差了人过来,来的还是长公主府里的大管家。
魏云岚忙完从兵部回府见了人心中疑惑,问其来意。
“魏将军,是这样的,斯羽公子他病了……”大管家说着一脸为难。
魏云岚接过林淼端来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斯羽公子病了你该去太医院。”
“这,长公主殿下早已请来了太医给诊过,药也开了,但是斯羽公子闹着要见你,不肯喝药……”
说到这大管家心里也虚,整个帝京谁不知道魏云岚公务繁忙?可淑华长公主爱子心切,斯羽公子闹了两日她就应了,打听过魏云岚今日难得有空能腾开身,就差了他过来请,马车都在外边候着了。
“斯羽公子闹着见我?”魏云岚一脸莫名,“这是为何?”
“这……小的不知。”
“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小的不知,小的来的时候斯羽公子并未吩咐小的带话。”
魏云岚神色平淡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林淼静静站在魏云岚身后,默默看着那大管家,魏云岚的沉默显然让他如坐针毡,他来这如果不把魏云岚请过去,淑华长公主难说不会责怪他。
而以那此时就停在侯府大门外的马车来看,淑华长公主似乎觉得魏云岚一定不会拒绝。
林淼正想莫不是大管家来请不管用,淑华长公主就会亲自登门时,沉默了半晌的魏云岚忽然站起身,道:“走吧,阿淼你也随我一起去。”
林淼愣了一下,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一起往外走,等他回过神时他又一次坐上了去往淑华长公主府的马车。
路上,林淼一直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魏云岚,想问又不敢问。
最后还是魏云岚转过脸面对着他,轻笑着道:“想问我为什么不想去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淼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
“阿淼,我们魏家人做事,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魏云岚脸上依然带着笑,却莫名叫人心里泛冷,“那件事,没可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二公子,时隔这么些天再去,我们还能找到什么吗?毕竟……人都死了。”林淼知道那天晚上领他们去茅房的侍从已经被长公主下令打死了。
魏云岚微一挑眉,“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林淼:“啊……对,还有两个侍女。”
“你还能记得那二人的长相吗?”
林淼使劲回忆了一下,只模模糊糊想起个大概。
魏云岚便道:“不急,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办,她们跑不了的。”
魏云岚带着要算账的心思进镇北侯府,林淼作为随侍乖巧地随在其身后。
领路的便是那大管家。
长公主府内奢华依旧,处处可见主人家的地位尊贵。
斯羽公子的房间要走过数扇月亮门,精致的回廊盘在府内花园里,从其下走过还能瞧见回廊外那些名贵的,甚至叫不出名的花卉。
直到一间红瓦的精致院落出现在眼前。
大管家领着魏云岚走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已经能听见里面的啜泣声还有斯羽公子含糊地说着什么的声音。
魏云岚眉头瞬间紧锁,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林淼跟着一起走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跪了一屋的下人,个个都把额头紧贴在地上,抬都不敢抬,气氛压抑得叫人心惊。
林淼站在魏云岚身后,往里屋床榻方向一看,透过珠帘就见淑华长公主一袭红裙,正坐在斯羽公子床侧,眼泪汪汪地说着什么。
而斯羽公子则是躺在床榻上。
来的时候他有想过会不会斯羽公子是装病借口要见魏云岚,但眼下见人比上回在生辰宴上看见的要瘦一大圈,脸上还浮着病态的青白,着实惊了一下。
大管家快步走到里屋珠帘边上,轻声道:“长公主殿下,魏将军到了。”
大管家话音刚落,床上病得昏昏沉沉的人忽然猛地一下坐起来,“边雪哥哥来了?!边雪哥哥在哪里?!”
淑华长公主急忙丢了拭泪的手帕,扶着斯羽公子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好斯羽,你别起来,母亲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