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转身把小配交给了跟过来的奉恩,拿过昨天才买的虎头帽套在头上,帽沿压到了眼睛去:“走吧走吧!”
顾瑾玉立即跟上去,目光发直地看了他一会,眼前忽然又出现幻觉,看到戴着虎头帽的顾小灯转头来朝他笑,左脸颊边露出个甜甜的梨涡。
它问他:【很可爱吧?】
顾瑾玉点头:“可爱。”
顾小灯在前头走着,听到他夸自己的呓语,小臂上浮出一片鸡皮疙瘩。
今日出行的目的地随顾小灯指定,待坐上马车,顾瑾玉有些局促地坐在顾小灯对面,短马尾的发梢有几缕搭在肩颈处,配合着一身低调的朱墨旧武服,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拘谨的少年人做派。
他两手搭膝上,小心觑着顾小灯,看他也有些僵硬地背靠车壁,帽檐下的小半张脸白里透粉,唇珠红润,不时抿一抿。
马车悠悠晃荡,顾小灯随着颠簸往后轻轻一仰,露出了衣领中的一段如玉脖颈,顾瑾玉的目光落到他的喉结上,一瞬之间口干舌燥。
好想咬上去。
用力亲上去。
这时顾小灯拨开垂到眼皮上的虎头帽,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顾瑾玉一和他对视上,身体中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便烟消云散,徒留下被春光晒过的暖融融。
“你不问我去哪里吗?也不问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头发也不束?”
“小灯想如何就如何。”
顾小灯用虎头帽盖住自己紧皱的眉头,打量着对方堪称乖巧且胆小的坐姿:“但我想要你问啊。”
“好,那么我们要去哪里玩呢?”
顾小灯鼻尖耸耸:“我不告诉你。”
顾瑾玉继续问:“那小灯为什么穿这身装束,头发也不束呢?”
顾小灯心中微微一动,看斑驳的阳光穿进车窗来,圈圈点点地在顾瑾玉的轮廓上打下阴影,他看起来既冷静自持,又像是疯狂地在摇着尾巴。
“我找不到发簪了。”顾小灯片刻后才吱声,“顾瑾玉,你送我的那支十三岁的生辰礼,我找不到它了。我一次都没有戴上过,今天想把它找出来,可是发簪不见了,你知道它在哪吗?”
顾瑾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了几寸,他当然知道那发簪在哪,去年碎在他心口,挑出来成了几截碎尸。
他答应过顾小灯不会再撒谎,便只能含糊地说道:“时间久远,那支簪子做工不好,碎掉了,我就把它收回来了。小灯如果喜欢,我去打造一模一样的发簪送给你……”
“不用了。”顾小灯摆摆手,“别送,我不要你的礼物。”
顾瑾玉的心里仿佛被轻轻一蛰,但想到顾小灯愿意蛰他,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车窗始终没开,顾瑾玉也没有透过窗上孔洞去看此行的目的,同顾小灯共处一个狭小的空间,也让他迟钝了对时间的流速感知,既觉得同路一瞬即逝,又觉得天荒地老。
等到了目的地,他也没有回过神来,只知道看着顾小灯的脸出神。
还是顾小灯推开车门作势下去:“你要继续种在这车子里生根发芽,我可不会管你哦。”
顾瑾玉当即回神,一边跟着他下去一边回答:“不种,小灯管我。”
下了马车,顾小灯伫立在春风中,长发随着风飘扬,通身装束的颜色集中在头上的虎头帽,虎头帽的亮橙色又不如他眼中的神采夺目。
“欢迎回到白涌山。”
顾瑾玉再度僵化住,他不敢看广辽的天与地,只敢直勾勾地紧盯着眼前的顾小灯,害怕他会乘风归去,留下满地的梦境泡沫。
顾小灯比他淡定得多,衣衫单薄地转身走向那口落过水的小池塘,一边走一边唏嘘:“冬狩来时,我只觉得白涌山冰天雪地,如今不过短短三十七天过去,春来江水绿,忽然觉得这里也不是那么严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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