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印染着附近的云彩都带上了淡淡的金色红色,空气中的氤氲雾气渐渐开始散了,露出碧色春草,绿波春水。
重璟从重严手中接过一件黑色披风,轻道:“主子。”
一直负手而立,看着天际红日的慕容猊回身,看到重璟手中的披风,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时辰差不多了吧?”
重璟只好又披风递回去,回道:“还差两刻钟。”
“走吧。”
一个时辰前,慕容猊询问无果的情况下,一掌披昏了江海,然后让重璟给江海喂下了特制的药丸。这种药配合特殊的药剂催眠,可以很容易从被喂药人口中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情报。当年韩逍在特种部队服役,出于兴趣,曾经研究过这种类似“吐真药”精神药物,也接受过相关的抗药性训练,对这种东西是极为熟悉。后来偶然情况下,曾向重璟透露过这种药物的一些信息,没想到最后真被自己暗卫给弄出来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用,然而,江海口中意外吐出的话,却再次坚定了用药的想法。
重黎站在一扇门前,看到慕容猊走过来,低了身子简单行了礼后,便推开门,接着退到慕容猊身后。
清冽的檀香味,绕着屋内缭绕的烟雾。霜色垂下的纱幕后,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中央,是注满青水的不大浴池,而江海,此刻则闭着双眼,四肢被特制的链子固定在池壁上,□的身体浮在撒满浴池的不知名花瓣中若隐若现。
“主子稍等一会,待时间到了,就可开始问话。”重璟在一旁说道。
慕容猊在一旁的榻上坐下,目光凝在江海昏睡的面孔上,垂了眼眸,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慢慢的流逝,重璟估摸这时间,走下浴池,伸手摸了摸江海的脸,估摸了一下温度,再翻看了江海的闭着的眼皮,等完成所有事前检查,便对慕容猊说道:“主子,可以了。”
慕容猊从榻上起身,下了水,刻骨冰凉的感觉接触池水的地方传来。
江海正在沉沉昏睡。
“你叫何名?哪里人氏?”
“江海。玉州人氏。”
仿佛睡梦中的低喃,吐字却清楚明白。慕容猊先问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都是非常快速的得到了江海的回答。
“你脖子上的平安扣,是何人所赠?”
“……朋友。”
慕容猊继续:“哪个朋友?”
江海停住了,就在慕容猊忍不住要看一旁重璟之时,终于回道:“……慕容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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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猊坚信他的记忆不会出错,而江海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更不能撒谎。但是谢晨确实不是江海。
脑海中的大师兄,相比江海的粗犷,一张面容却是儒雅俊秀,常常是浅浅微笑了站在师傅身后。后来,谢晨便辞别师傅下山,等到慕容猊十七岁时,才再次归来。再次归来的谢晨,性子倒有了些微的改变,对慕容猊这个皇子,倒是亲近了许多。慕容猊一人在外,是最需要人陪伴照顾,不过一年时间,两人的关系便亲密起来。
韩逍当年从昏睡中清醒过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谢晨。
也许是这异世见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韩逍对谢晨,总有种不受自己控制的莫名依恋。除了原身体对谢晨那种兄弟间特有的亲密,又在到达京城的无数惊险中,萌发了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异样情愫。只可惜,韩逍迟钝,而时间也没有允许他去慢慢发现,直到再一次的失去。
慕容猊不自觉的皱眉:“慕容猊认识你么?”
这实在是个好问题,若认识,为何当事人一丝印象也无,若不认识,又怎称得上朋友?
意识模糊的人,又是停顿,而后眉宇间浮上了丝丝困惑,慢慢睁开的眼眸中同样一片迷惘:“认识?……他认识谢晨,但不是江海。”
慕容猊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某个关键点,所有的疑惑都将在那个关键点下被消散,沉下心来静静回忆江海说出的话,脑中已自动将其间的联系铺展开来。到最后,猛然一抬眸,顷刻间满屋内漂浮的清冽香味侵入鼻尖,慕容猊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是不是谢晨?”
“……是……”轻喃一声,江海又缓缓闭上眼,在水中不安的轻晃了几下,又道,“不,不是,我不是谢晨,我是江海。”
慕容猊轻叹口气,直能先转了话题,去问最重要的事情:“我问你,你可知道,当年‘天煞’这剧毒,是谁用在先帝慕容宗身上的?”
这才是他苦苦追寻的答案。
“知道。”江海这次回答得很快,再没有刚才的漫长静默,“当年,我和师傅正在京城傅家坐客的时候,皇宫里死了一个妃子,不知为什么,师傅听到那个消息就夜闯了皇宫。我觉得奇怪,就跟在他身后……”
这次,不过一个问题,江海就将前因后果讲述得清清楚楚。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却让他无法平静。
“你是说,你师傅去皇宫里,见到的人是慕容慬?!”
“是。我不知道师傅与他谈了什么,反正回来后师傅一个人待了好久,我怎么询问都没有结果。”
慕容猊不断克制着自己要冷静,赵永珑见得人是小六这说明不了什么。
“第二次师傅和他见面,却奇怪的让我也跟着去……师傅将制好的‘天煞’给了他几瓶,……而后,慕容慬让我……到慕容猊身边……”
江海猛地睁眼——遥远而恍惚的梦境渐渐远去,一切又重回现实。房外,是春日微风拂过草尖的声音,清晨的阳光刚刚过度到午时的绚烂,染亮了视野所及的空间,包括负手而立在窗前的挺拔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