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命令,两旁的卫士就欲押着凌七退下。
“等等!”慕容猊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喝止。
“是你给他们下的毒吧?解药呢?!”
当日见识过这人手中药瓶的奇异功效,慕容猊略有几分焦急的问道。身后的重严还在低声咳嗽,重飞与他低声交谈。听到慕容猊这样问,转到凌七身上的目光满是杀意。
一丝笑容慢慢在嘴角浮现,那人低低咳嗽着抬起头来,乌黑的发衬着那张不知何原因惨白的脸,竟有几分悲凉。
一身雪白长衫,满是污迹。没有了那张俊美容颜,平凡的面孔上,只留一双黑眸,依旧如昔,宛若点漆,深不可测。只见他直直朝对面看去,却不是对着慕容猊,而是他身后的慕容慬。
“主子……”
他轻轻唤了一声,眼中飞快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凌七的出现,代表着皇宫之内,也超出了控制……即使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然而一日之内,遭逢一个又一个的“始料不及”和“出乎意料”,那层刻意建起的围墙,也快要完全倒塌……
一直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的人,满腹的怒气与不甘终于找到了出口。
只闻他一声轻轻冷笑,勾起的唇角沾满残酷讥讽之意,扫向凌七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凌七。”
“不管主子你愿不愿意看到我,属下却是一直在想着主子您呢……”
和笑容完全不同的是,是带着些轻佻的调笑声。即使气息虚弱,面色苍白,处于这样的境地,凌七身上原本的悠闲和从容也没有消失。
“咳咳……”
一句话刚说完,他低头咳了几声,他咳的撕心裂肺,半晌才停了下来。
“……属下无能,辜负了主子的期望……咳咳……”
再次出声,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调。他深深看了慕容慬一眼,再转向慕容猊,黑眸中一片坚定:“是我下的毒,我自然也能配出解药来。”
声音顿了顿,目光扫向圈内的三人:“只是,身为主子的暗卫,主子既然不愿意,那么我的答案,也是同样!”
一句话说完,不待慕容猊反应,他张口狠狠咬牙,下一瞬,黑色的毒血带着一股幽香自他唇角蔓出。身体开始颤抖,黑血开始从他的眼角、鼻孔、耳孔、嘴巴不断涌出,长睫轻眨,低低的声音含糊在喉,已没有力气吐出……
“噗通”一声,凌七的身体晃了几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可恶!竟然将毒药藏在口中,这般准备,难道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么?慕容猊完全说不出话来,握住的群头紧了又紧。
两旁的侍卫不小心接触到慕容猊的目光,背后一凉,双腿自发的开始打颤动,两人慌张的跪倒在地,认罪求饶。
“算了!”愤恨的甩袖,慕容猊转身。
反应过来的卫士急忙起身,不顾还在发抖的身体,就要将尸体拖出去。
“别动他!小心有毒!”
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一身黑衣的男子穿过唐时身后的层层卫士,来到凌七身边。他弯下腰,凑近凌七的尸体闻了闻,面色顿时一沉:“是‘焚焰’……你们几个,掩上口鼻,再把他的尸体拖出去,用火烧了!记得不要沾上他的血……动作要快!处理完了,再来找我!”
被他指到的卫士用布条掩了口鼻,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凌七的尸体拖了出去。
来人走到慕容猊面前,躬身行礼:“主子。”
“重璟。”那人一出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慕容猊会意的点头,指了指身后两人,重璟得了指示,立刻走上前去。从腰间拿了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重严口中。
今夜是青卫们行动的时间,而暗卫中的大部分人却因为中了“长醉”,只能静待在楼中等候消息。虽然早就知道让重印留下对于他来说有多困难,但是他还是小估了慕容猊对于重印的影响力。重印和重飞的长剑,以及重严的银鞭都不在各自的房中,想起自己前几日配的压制延缓毒性的药丸,重璟不禁暗自恼恨。当下骑马飞奔而来,暗中打探,知道唐时已经下令将王府包围起来,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小心的扶起重印,把了他的脉,重璟暗中咬牙,转头对慕容猊急道:“主子,重印情况不太妙,属下先带他回楼中诊治。”
慕容猊心中一紧,脑中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来,回身看到慕容慬冰封的神情,知道再说也是徒劳,轻叹了口气,他对唐时招手。
轻声嘱咐了几句,唐时行礼领命,几个卫士上前,用绳索将慕容慬捆住,然后带了下去,又有几个跟着唐时来,并未中毒的暗卫悄悄匿了身形,提气远去。
“我和你们一起回楼里。”慕容猊走上前去,从重璟怀中将人搂起,说道。
桓越在夜色中急速奔跑。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着眼前白布晕开的鲜红色,提示着他目前身体的状况。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牙齿狠狠的咬在嘴唇上,费力瞪大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也在蔓延而下的汗水下渐渐模糊了起来。
在见到慕容猊之后,他便被人带出牢房。暗卫统领将他先安置到了他之前的住处,说是先住一夜,明早,便将他送回玄阁养伤。
玄阁,并非陌生的名字,永不休止的训练与浓郁的血腥味,是出阁后几年来,梦中从未间断的景象。他做出背主的事情,虽然因为那人的关系留了一条性命,但日后的日子,却绝不是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