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墙的那头传来胡平的声音,俞秋没听清,他转头看江淮许,“如果不跑的话,他可能会翻墙出来追我们。”
“他也算翻墙。”
俞秋一言难尽,“他不会被通报批评,因为他是老师。”
“好吧。”
于是,他们在俞秋一贯不喜欢的阴天向着没有尽头的小巷跑去。
远处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黑压压要下雪的天终于纷纷扬扬起来,凛冽的寒风刮在俞秋的脸上,周围的声音被拉远拉长,耳边只能听见他和江淮许的呼吸声,像是一场梦幻的冬日电影。
漂亮的六角霜花落下,下雪了。
俞秋忽然喘不过气来,他猛地停下,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些久远的回忆潮水般的向他压过来。
他隐约间好像听到江淮许说:“明年还会下雪吗?”
“明年下雪就好了。”
“俞秋,下雪了。”
“明年圣诞节会下雪吗?”
“……”
江淮许死后的第一年,莞城下雪了吗?俞秋想。
他的心开始抽疼,像是有人用手捏住在他的胸腔里搅动一样。俞秋撑着发着潮味的墙,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在汹涌澎湃的思念袭来前点根烟,只是没有摸到。
他转头看去,江淮许站在巷口,离他很远。雪下啊下啊,落满他的肩。
俞秋在这个冬天的傍晚里,终于又后知后觉,在江淮许死后的第三年,他重生了。
他几乎是哭腔,压着声说:“江淮许,下雪了。”
很远很远,俞秋听不到,他看见江淮许像是动了下唇,散在风里。
“十七岁的俞秋不像十七岁了。”
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下雪了。”俞秋重复道。
他的脸色惨白,起码在江淮许看来是这样的,他走上前,微微弯了身子,像和之前一样给俞秋扶了下眼镜。
江淮许说:“是下雪了。”
缓了好一会儿,俞秋有了劫后余生的解脱感,他缓慢地站起身,看了眼江淮许继续往前走。
江淮许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也没说话。
绕过小巷往前再走不远就是临江巷,俞秋抿了下唇,他抬手看时间,才五点十分。
林叔还在路上,他虽然奇怪为什么俞秋和江淮许在临江巷不在学校,但他并没有问,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再后来就是两人坐在临江巷站台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渐渐模糊,仿佛是场没有声音的默剧。
雪下得很大,空气里还夹杂着烤红薯和糖炒板栗的味道。
江淮许侧身看他,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