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时间不见面,让林文清对这个外甥有些陌生,她笑了笑说:“你爸心情不好,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谢濮还没说什么,谢存强再度嚷嚷起来:“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是他找人揍了我!”
林文清这几天听了好几遍这样的话,压根不相信,“姐夫,你明明是被追债的揍的,怎么能怪小濮。”
谢存强说了太多假话,好不容易说一次真话竟然没人相信,他气得呼吸加重,“我有什么可瞎说的,打我的人口口声声要给谢濮报仇,不是他找来的人还能是谁?”
他说着卖起惨来,“是,我是没啥大本事,那我不也是他亲爹吗?你姐走得早,这些年来都是我拉扯他,还供他上大学,我容易吗我?”
“我之前说过了,是我自己。”谢濮表情冷漠,一旁有人在看热闹,他索性一把拉上帘子,“我上学的每一笔学费都是打工攒的,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我活到现在,是靠我自己。”
谢存强哑口无言,然后耍赖,“我不管,再怎么说我都是你亲爹,你找人来揍你爹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让警察抓你!”
收起碎玻璃,唯有水渍还在地上蔓延,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泥潭,谢濮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在泥潭里,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说:“好,你去报警吧,看警察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他没把谢存强的话当回事,只当这是他要钱的新手段。
“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小濮过来坐这里。”
林文清搬来一把椅子,又对谢存强说:“姐夫你也是的,小濮多好的孩子,你还不知足。”
谢存强浑身伤口都在疼痛,他当然不敢去报警,说到底,那天是他先讹人的,要是警察把账算到他头上怎么办,可要像个哑巴一样把亏咽下去,他又不甘心。
他咬着仅剩的几颗牙齿开口:“你给我点钱,医药费要交,还有吃饭买东西的钱,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医药费是林文清垫付的,这个谢存强不说他也要还,至于其他的,谢濮问:“你外面欠了多少钱?”
谢存强犹豫地报了个数字。
林文清讶异出声:“这么多?!”
谢存强嘟囔说:“我哪能想得到,本来没借多少,一直没还就越来越多……”
赌场有人放高利贷,他玩昏头的时候借了钱,但一直没想着还,直到追债的上门,他才知道这笔债随着时间越滚越大,他现在已经彻底还不起了。
如果谢濮不帮他,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谢濮也很吃惊,这么多钱已经不是卖房能还清的了,他说:“我今天就把房子挂出去,卖的全部钱都给你还债,不够的部分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管。”
“不行!”谢存强急切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还钱,我还不上那群人会打死我,你就是想让我死!妈的,我生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刚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你就是个克星,你妈就是被你克死的!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灾星!”
谢濮平静地听他说完,然后起身,“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住院期间我会给你请个护工,希望你早日康复。”
为谢存强还上一笔债的代价是落入靳隼言的骗局,这一次,他已没有任何可以付出的了。
他走出病房,林文清追出来,“没关系的小濮,垫付的医药费你不用还给我。”
谢濮摇摇头,“要还的。”
他明显不想在这里多待,林文清犹豫再三,出声询问:“小濮,你最近过得好吗?”
林文清和谢濮的母亲是亲姐妹,五官很像,谢濮看着她,忍不住想,如果妈妈没有离世,活到现在的话,应该就是林文清这个样子。
他停顿片刻,说:“我过得很好。”
林文清说:“这些年我一直想要联系你,但怕打扰到你,就没有……现在好了,你工作稳定,以后要常来小姨家吃饭,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我做的油焖大虾了。”
她的眼神愧疚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谢濮有些恍惚,很久以前,他好像也见过一次。
那时候的林文清说:“小濮听话,小姨送你回家,你爸他只是喝了点酒才打你的,以后应该不会了。”
他身上伤痕累累,被唯一信任的小姨再次送回变成地狱的家。
这些记忆太久远了,从脑子里翻出来都要得废很大力气,谢濮因此感觉十分疲惫,他不想再说一句话。
林文清再次窥探他的神情,询问道:“下周六是你表弟的婚礼,你有空过来吗?”
“会的,我会去的。”谢濮应声,他只是想快点离开,所以无论林文清说什么他都答应了。
背光的长廊有些阴冷,他一步一步走出医院,迈到阳光之下,外面太阳热烈,树影随风晃动。
怔然间,身后传来一道惊讶又喜悦的声音:“学长?”
谢濮回过头,看见来人。
是叶明朗,他脸上扬着笑,飞一样地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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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资格
自动贩卖机前,叶明朗买了两瓶山楂饮,其中一瓶递给谢濮。
这款山楂饮是长淮本地的牌子,价格亲民,谢濮小时候很爱喝,他接过去,瞥到叶明朗手上缠着纱布,“你受伤了?”
叶明朗很不在意地朝他扬手,“抓人时被划了一刀,还好,只是流了点血,但我师父不放心,非让我来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