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笨。”周钧南摇了摇头。
让他们决定离开的是一个推销员。在书店里四处游走,到处观察的一个人。见到周钧南和郑毅文之后,非要问他们想不想学英语。
周钧南很坚定:“不想,不学,我们是来旅游的。”
“嗯。”郑毅文附和,“我们现在就走。”
周钧南查到的那个湖是一个开放式的景区,但是离市区很远。他原本想直接打车过去,却正好在书店门口发现了直达公交。他和郑毅文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地上了这趟车。
公交车缓慢地经过市中心,再一次地路过他们来过的肯德基,远远地看过去,那群吵闹的小孩儿已经不见了。郑毅文坐在靠窗的那一侧,手肘搭在栏杆窗户旁的栏杆上,从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过他的脸。过了一会儿,他侧过脑袋,靠在周钧南的肩膀上。
郑毅文说:“我们要坐很久的。”
周钧南笑了笑,说:“行——要坐很久的,所以需要靠我肩膀上。”
但周钧南很怀疑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
可他也并没有推开郑毅文,因为这说不好是他们这个夏天里最后的相处时光。
“你包里有什么?”周钧南无意中拎了一下郑毅文放在腿上的包,有些吃惊地说,“怎么还挺重的。”
“没什么。”郑毅文说,“一点小玩具。”
周钧南失笑:“玩具?什么?飞盘?”
郑毅文沉默片刻,才说:“不是飞盘……怎么又是飞盘。”
周钧南笑得更大声了,原来郑毅文也学会了吐槽。
他们的公交车一直向前,有人上,有人下,但最终仍有七八个人和他们一起坐到了终点站。下来后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穿过长长的人行道,他们见到竖立在一旁的景区游览牌。
有一些人在租车,电动小车,前后两座带棚的那种。但旁边还有其他的选择,共享单车的势力庞大,已经逐渐渗透到城市中的各个角落。最终,周钧南和郑毅文还是选了共享单车。整个假期周钧南和郑毅文都在骑车,对这种出行方式已经极为熟悉。
两人在路边调节座椅,再一前一后地向湖边骑去。一路上游人渐少,周钧南找到树荫下的长椅,和郑毅文一起坐在长椅上休息,两辆单车停在一边,郑毅文却还是没有打算告诉周钧南他包里的玩具是什么。
“嗯……我去那边看看。”周钧南休息够了,站起来伸伸懒腰往前走,前面是木制栈道——原来他们已经骑到了湖边。天气晴朗,很少的云,周钧南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却看不到尽头。
他转过身,郑毅文还坐在那里,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只是隐约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正义!”周钧南朝他挥挥手,“能看见湖了!但是我觉得——没有我们家那边的野湖好看。”
周钧南的评价可能并不公允。这是一片很大的湖,在地图上可能看不出来,等到真的来到它面前时,如同面对着一片海。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沉默的山水反而会见证更多。
听见周钧南的声音后,郑毅文终于动了。
他从长椅上站起来,慢慢朝周钧南走来,周钧南背靠着湖水和栏杆,微笑着等待他。
郑毅文的视线飘远,小声说:“挺漂亮的。”
“你以前来过吗?”周钧南问。
郑毅文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在湖边吹了一会儿风。
周钧南给郑毅文说了“月海”乐队的名字由来——
“我刚上大学的那一年就进现在的社团了。”周钧南说,“当时有个活动,也是在暑假……宋时晨带我们去了海边。以前挺想和我爸去的……后来和朋友们去也不错。”
“凌晨的时候我们在海边走啊走,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一群人就光脚在沙滩上走。我们以为还有很久才会天亮,但其实那时候已经接近日出了,光……”周钧南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光一下子从天边涌来,云层在一刹那被撕裂。”
“为了纪念,他们的乐队就叫月海。”周钧南最后做了总结。
“怎么不叫日海?”郑毅文想了想问。
周钧南顿时笑得眼睛弯起来,说:“每个人都这么问过……但当时宋时晨喝得最多,他居然说那是月亮……嗯,他把太阳当成了月亮。”
月海也比较好听一点。郑毅文想。他很喜欢听周钧南说话。因为他自己没有多少有趣的故事,但周钧南不同。如果可以,郑毅文希望周钧南说得越多越好……
或许。郑毅文又很难过地想,或许周钧南才是山鲁佐德那样的天才少女,他才是那个能够讲述一千零一夜的人。
而他,只是不自量力。
“走吧。”周钧南说,“我们继续骑?”
“嗯。”郑毅文回过神,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和周钧南一同继续出发。
两人终于来到一个游人也没有的地方,湖边甚至没有栏杆的遮挡,有一大片石台阶,石台阶往下,就是湖水。天色渐渐暗下来,像是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他们在等待傍晚。
周钧南和郑毅文并排坐在石台阶上,无尽的湖代替的海,日落洒在水面上,风从他们的背后吹来,吹得周钧南的头发往前飘。
他们一直等到日光完全消失,什么都看不见了,湖面也跟着暗沉下去。
郑毅文在这一刻打开背包,原来那里面一直藏着三个包装完好的烟花。
“郑毅文!”周钧南有点儿难以置信,“你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问杨悠乐要的。”郑毅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