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前因后果不过一刻钟的事,他再试图联系夏清,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时城?”林敏半天没有听到声音。
“我在。”时城回过神来。
林敏没有再追问,“你不用担心我,照片拍得挺模糊的,而且周围的人就算看见了,也没人跟我联系到一起。我们工厂是封闭作业的,流水线一天工作八小时,离那些娱乐圈的新闻太远了。”
“……有事随时联系我。”
“时城……”林敏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其实你对我没有责任的。他都走了六年了,我有时候快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当初是我走投无路硬赖上你的,照顾时果也是我自愿的……法院判下来了,那些钱不用还了。你,你真的不欠我什么,所以,你不要再给我打生活费了。”
“到你,结婚的吧。”时城挂了电话。
十几个小时之后,贺恺派了车到长途客运站接他,直奔会所,从地下停车场进去,避开几个狗仔的长枪短炮。
他被带到贺恺办公室,刚要敲门,贺恺亲自从里边打开门喊他,“时城,你快过来看。”
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新闻发布会,夏清在许寰和周红的陪同下刚刚落座。
时城眉心动了动,“这是?”
“那个是你同学?”贺恺坐回老板椅,翘着二郎腿,指着夏清问道。
“嗯。”
“看着弱不禁风似的,挺刚啊。”
“他要做什么?”
“举报。”贺恺随手转了个链接给他。十分钟之前,夏清以个人名义发了声明,星点传媒和清微集团的官博转发。声明言简意赅阐述了以下几点:第一,证实之前关于他身份的猜测,他是蔡薇薇的儿子,星点传媒的股东和施炀的亲属。第二,实名举报棋美老板严风xg骚扰,逼迫旗下艺人参与酒局饭局,非法操纵媒体,已报案,具体证据提交警方。第三,夏清本人永久退圈,如有媒体继续侵犯他身边人的隐私,将高举法律武器,控诉到底。
时城只来得及大体浏览一遍,发布会正式开始。
夏清穿一身得体的黑色正装,时城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得如此正式。很好看,像一个清冷高傲的小王子。
夏清凑近麦克风,不疾不徐地开口,“大家好,最近关于我个人和公司的各种传闻,我已经在声明中回应过了。之后的事情,以警方公布为准,没有其他补充。今天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就是要当面亲口告诉大家,声明是我自愿自主发布的,没有任何内幕,我为我说过的每一个字负法律责任。
夏清说完,把麦克风推到一边。发布会没准备提问环节,公司负责人和律师又分别做了相应的补充和解释,直播便结束了,信号中断,贺恺意犹未尽。
“我靠,这小美男好酷啊……”他正津津乐道着,突然感到后脊背发凉。他转过头来,“我就是纯欣赏而已,我可是直得不能再直。”
时城别开视线,好像刚才一瞬间的冷意只是贺恺的错觉。
“你们,”贺恺好整以暇,“不只是同学吧?”
时城还没从适才的震惊中理出头绪来,而这个问题,他也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
贺恺人精似的,只略一打量,“你也别想太多,就事论事来看,你同学和棋美老板的过节,估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然证据和材料哪那么容易收集齐全。”他摇了摇头感慨道,“所谓娱乐圈真是个大染缸,这种背景也免不了被欺负……”贺恺斜睨着时城,“你这位老同学看外表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干出来的事儿可够爷们。”
时城抿紧下唇,半晌,“他一向很勇敢。”不是无知而无畏的那种勇气,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执着。
贺恺赞同地点头,“挺难得的,估计要是没有他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其他受害者很难有出头之日。而且,客观上也帮你解了围,舆论焦点太集中了,估计那些乌烟瘴气的八卦过两天就散了。你在宿舍躲两天,这边安保条件好,等风声过去了,再回家。”
“添麻烦了。”时城难掩失落,声音有些暗哑。
这是贺恺第一次见时城透露出明显的情绪,过往无论是为金钱所窘迫,还是被同事排挤,抑或在客户那受了刁难,他都好似无所谓,表面和内里都掀不起任何波澜。
“怎么着,跟我这儿客气呢?”他调侃道,“人家明里暗里维护你,你怎么不道个谢去?”别问贺恺怎么知道时城什么也没说,说了才怪。
时城垂首沉默片刻,突然乐了一下。他的道谢值几个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一双拳头之外,依然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可世易时移,当年的天真少年已然羽翼丰满内心强大,而他这一身污泥和蛮力,别说帮忙,不拖后腿添麻烦就烧高香了。甚至在事情发生的那一个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和指责对方。夏清从他身上得到的除了误解与失望,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
时城无言以对,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
“等等。”贺恺心里原本还在犹豫,可在觑到时城不那么挺直的脊背时,他有了决断,“我朋友在非洲遇到点麻烦,他需要一个贴身助理和保镖,要得急,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价给的很高,而且未来我们有业务合作,但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考不考虑?”
时城顿了半步。
“具体情况我发邮件给你。”
“好。”
时城坐电梯下楼,所谓的宿舍是几个单间客房,给员工周转使用。这里薪资待遇算高水准,年轻人一般干一段时间就会出去租条件好的房子,没人常住。之前时城需要回家,也不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