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乎真真假假,全民狂欢,越描越黑。
然而,金凤可不是吃素的柔弱女子,夏清也并非软柿子。他俩没有因为谣言而避讳,反而凑到一处商量对策,加上高珩和周红四个人,迎难而上集思广益。
金凤建议,那厮就是揍轻了。找个月黑风高之夜,等他落单了,套麻袋狠狠揍一顿,再让他写一封悔过书,保准好用。
高珩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吸取金凤上次出手的经验教训,这事儿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不然,他们马上面临高考,被处分的话得不偿失。可那孙子也学乖了,在校园里从不单独行动,就连上个厕所旁边也有人陪着。他是住校生,周末也不是总出门,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好机会。
夏清另辟蹊径,让金凤管他真的假的,也把那人从小到大的丑事糗事丢人事都挖出来,散播出去。他们四个一致认为,此路可行。
金凤负责提供素材,周红记录整理,夏清润色,高珩找他散落在各个班级的小弟去传播。
第二天中午,他们又凑在靠近学校北门的楼道口如火如荼地商量着,亟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金凤下意识地往大门口扫了一眼,在看清一个人影之后,倏地扔下同伙,炮仗一样蹿了出去。
“城哥,你终于来了。”她边跑边喊,也不怕灌一肚子被风,“刘麻子那个倒霉鬼骗我,他说你肯定是退学了。”
夏清愕然望过去,真的是时城。
“走了,回去。”夏清转身就往楼上走,这俩人都奇奇怪怪的,整的周红和高珩一头雾水。
时城被金凤猝不及防地拦下来,絮絮叨叨好一阵,下午第一节课上了一半才来到教室。
夏清这一下午心不在焉,视线始终保持向前,不允许自己脖颈转动的角度超过四十五度,更是一下也不转头。等他实在憋不住,去卫生间的过程路过后门,不受控地瞟了一眼,时城的座位上已经空了。
夏清咂了一下,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翌日,高珩正跃跃欲试准备开始将报复计划付诸行动,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大清早,刘麻子拄着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学校宣传栏,颤颤巍巍地贴上了一封手写“道歉信”。
我给过你机会(回忆线)
刘麻子的道歉信写得声情并茂,把他自己怎么出于嫉妒和扭曲心理编造谣言污蔑同学的心理和行为阐述得事无巨细条理清晰,最后向无辜受害的夏清和金凤诚挚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校想息事宁人都没办法了。据说他爹妈连夜赶来,求爷爷告奶奶,又给学校捐了一大笔赞助费,才勉强留校察看。
至于他粉碎性骨折的脚踝,刘麻子坚称是走夜路不小心,被宿舍台阶绊倒摔的。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在高三这一年的变态高压生活中,留不下太多的痕迹。
可对夏清来说,却是表面风平浪静,内里翻江倒海。
脑袋里理智的小人不断敲打他,人家明显是给金凤撑腰出头,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赶紧消停,不要自取其辱。可心底里还有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即便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依旧不断执拗地要一个说法:凭什么。
他凭什么在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靠近之后,又那样践踏真心?
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让自己无力反驳?
夏清气自己不争气,他明明可以否认,可以狡辩,甚至可以反击回去的。他后悔了,凭什么一个人坐立不安抓心挠肝。
他一向是众星捧月,哪怕这回被传谣言,
啥时候变成忍气吞声的性子了?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挥一挥衣袖就置身事外。
我喜不喜欢男人怎么了,别忘了,最开始我们就是雇佣关系。老板没说辞退,谁允许雇员先撂挑子的?!
夏清无奈又愤恨地给自己做了两天心理建设,终于在这天上午埋头掏出手机,再断联一周之后,给置顶那个联系人慷慨地转账100元,冷酷直接地发了四个字:煎饼果子。
他刻意等了一节课,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后排瞥了一眼,时城不在座位上。
这节课下课是间操,休息时间加倍,夏清借口去物理老师办公室改题,没去操场活动。他特意等了好一会儿,绕到后楼梯老地方,转圈找了一遍,连根毛都没有。
夏清颓丧地回到教室,坐下,趴到桌子上,恨不能把一张脸嵌进木头里。
太难堪了,简直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
“夏清,”做操归来的学委观察了半天,打过上课铃,物理老师的高跟鞋声音登登地响,她推了夏清一把,“上课了。”
夏清蔫蔫地从桌子上爬起来,物理老师环顾教室,皱眉道,“不舒服的同学要及时请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上午,高珩喊他去食堂吃饭,夏清直接让他帮忙请假。他无地自容,没法在这个空间里继续呼吸下去。他匆忙收拾了书包,鬼迷心窍地又绕路到后楼梯,然后,看到一个被铝箔保温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摆放在熟悉的位置上。
“欸,你不是不舒服吗?”高珩吃饭回来,诧异地瞪大眼睛,“我都给你请好假了。”
夏清懒洋洋地倚着窗台,“好了。”
“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
高珩不信,“吃什么了?没见你去食堂啊。”
“煎饼果子。”夏清实话实说。
“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高珩震惊,“你不是一步都懒得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