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雨的思绪似乎已然飘远,“要是有一天……你会不会怨我?”
白雁帼睁大了眼睛,显然想到了别的方面,“你背着我哥偷人啦?”
“没大没小。”一块糕点从白雁帼额头上滑落,白小姐额发上沾了不少酥皮碎屑,看着一脸蠢相。少女爱美,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白雁帼立刻炸毛,要不是廖芝都拉着几乎就要拔剑。她撂下狠话,要去后院宰了那只名叫活血的定情信鸡,听说那只鸡由于伙食太好现在胖得只能蹲着,非常醒目!
姜云雨简直无奈,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别拿只鸡撒气。片刻之后,姜神医一身紧身短打,抱着一只鸡偷摸进文月房中。
文月被他惊得从椅子上翻了下来,“小雨,你这是从哪偸的鸡!呀,好肥!”他喜滋滋盘算起鸡肉的几种做法,却看见姜云雨一副杀儿子的模样。
“谁送给你吃了!借你这住两天。”那只鸡懒洋洋蹲在桌上一动不动,胖得像只球。
文月老大不乐意了,好歹他从前也是个风情万种的男宠,怎么就沦落到喂鸡小厮的份上了。
“别闹。”姜云雨白他一眼,“我这鸡不知喂了多少名贵药材,放在房里驱虫避灾,遍体生香。”
文月咽了口口水,“那炖了是不是能长命百岁?”他叫住转身离开的姜云雨,“大晚上你去哪?”
“我还有些事。”
文月盯着肥鸡,慢慢琢磨出一丝不对来。“你去哪?”这几日锦竹回铁剑门办事,姜云雨一个弱鸡大晚上跑出去做什么?又想起这几天白清恒神出鬼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难不成……“私会情人吗?”
……
片刻后,文月趴在桌上和肥鸡大眼瞪小眼。真是见色忘友!被收拾了的长舌妇眼泪汪汪,姜云雨的宝贝药鸡小心翼翼歪了歪脖子,黑豆小眼分外无辜。
暂且不论文月小美人有没有冲冠一怒炖了那只鸡,姜云雨一人带着勐卯古书来到升州郊野。升州位于江南道,江南多富庶,升州更是自古繁华之地。碧瓦朱檐,城郭繁华。上元时节,灯火通宵达旦,映照在琉璃瓦上,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日一般。然而即便如此,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郊外的乌头山。
乌头山是一座很玄乎的山,进了山的人能完好无损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在升州当地乌头山的名声甚至可治小儿夜啼。郊野越是靠近乌头山越是荒凉,姜云雨一路行来初时还能看见点点渔火,到最后举目四望苍茫野外孑然一身,唯有野鸟哀啼回荡山中。
姜云雨轻笑,从袖中摸出一枚夜明珠托在手中。柔和的光芒斜洒在荒地上,山中天气多变,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黄叶,他抬头看着黄叶纷飞似纸钱落下,身形几乎要被夜色吞没,像极传说中行走于夜色的艳鬼。
他听着远处鹧鸪声嘶哑凄凉,双腿夹着马腹轻斥,心不在焉想着鹧鸪烤着吃似乎味道不错?古人常言鹧鸪通晓人性,不知这只鹧鸪是不是感受到有人在觊觎它肥美弹牙的肉体,在发出一声凄厉长叫后戛然而止,仅余几只鸣虫依旧聒噪不停。
姜云雨轻叹一声,健脾消疳积,滋补又美容,可惜啊可惜。正感慨着,突然树木枝桠间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已,只听耳边猛然一响,胯下马匹受惊嘶鸣,姜云雨只觉得浑身剧痛,回过神时已被甩到地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擦着他头而过,巨鸟双翅展开竟有数米之长,遮云蔽月罡风扑面,若非他闪得快只怕要被鸟爪撩到。
黑影在他上方盘旋一圈,姜云雨借着月色看清对方泛着寒光的鸟喙,居然是一只巨鹰。他心中一惊,指间弹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正是当日殷无垢所赠刺梅。那巨鹰不知何方精怪,通晓人性一般,与姜云雨对上目光,姜云雨又是大吃一惊。这只鹰的左眼瞳中泛出一圈绿色的萤光,在夜色中分外骇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姜云雨手中的刺梅竟低颤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渐渐又被另一种香味盖住,他吸了一口气,终于变了脸色,是梅香。
他手一松,抓不住手中匕首,神智昏聩间听闻女童哭声。“小梅。”他低喃着,想起了昔日鬼手以幺女铸剑的传闻,拼尽全身力气他举起匕首,朝自己手掌狠狠划了一刀,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伴随着痛意袭来,人也渐渐清醒起来。
眼前完全是另一副景象,巨鹰已然撕开他那可怜的坐骑的脖子,鲜血从断裂处喷涌而出,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姜云雨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他心知那只鹰的左眼必然有古怪,能让人产生幻觉,他摸出一枚药丸扔进嘴里,辛味直冲鼻尖,整个人精神一震。
见巨鹰忙着对付马尸,他匆忙捡起夜明珠向相反方向逃去。看来这乌头山果然古怪,姜云雨看向林叶深处,那里面似乎有什么大家伙被血腥味惊动。他心知不妙,不敢再向山中前进,只能绕着乌头山脚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见淙淙水声,姜云雨大喜过望。萤鱼喜居于卵石之间,顺着溪水走说不定能有所获,至少也能清洗一身血污。
向水声走得越近,四周景色变换,与周遭凄凉景象截然不同。如今已是深秋,溪水边却植被茂盛,甚至有几株迎春花盎然绽放,俨然一派□□。姜云雨心头跳了一下,他行医多年不知寻访多少名山大川,经手的奇花异草无数,总结出一条经验,但凡钟灵毓秀之地擅出物华天宝。此地春和景明,与之前大有不同,必有其奇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