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安默默看他一眼,掏出一瓶补血丸递了过去,姜云雨揭开瓶盖嗅了一下,笑道,“申兄用药太过谨慎,这分量有些轻了。”
申安在心中无声辩驳,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把放血当玩儿似的,这么想着注视对方将一整瓶药丸当做炒豆似的倒进嘴里。
姜云雨随手将药瓶扔进一旁的荒草堆中,朝申安比了一个手势,清澈溪水中有几条红色长虫逆流而上,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佳肴探头探脑。姜云雨把有些凝固的伤口扯开,使得鲜血流得更快。“那老僧果然没有骗我们。”
此刻虽然因失血过多导致晕眩,但求生的意志大过一切,姜云雨的身体因为血液流逝而发冷,他眯着眼睛注视远方一个亮色光点越游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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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雨失踪了两天,就在白雁帼思索要不要去官府报案的时候,这一天清晨对方的房间里传出了动静。
白小姐兴匆匆叼着一个肉包跳进房门,“狐狸精!你跑哪里去玩了?”
一只身躯雄壮的肥鸡蹲在桌子中央,它冷静地扭过头,俨然鸡中贵妇。
“哎呀。”白雁帼低呼一声,上前把玩肥鸡脖子上挂的一块小木牌,“这不是姜云雨的心肝宝贝。”
姜云雨身着一件极为艳丽的衣衫,背对着白雁帼在捣鼓着什么。这颜色对于白雁帼而言实在太过刺目了,刺目到轻浮,却很好地掩盖了姜云雨眉宇间的憔悴,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盈盈一握的纤腰上。不愧是狐狸精啊,白雁帼感慨道。
“姜云雨你在干什么?”白雁帼绕过桌子,凑上前去看。
白瓷鱼缸中一尾不起眼的小鱼甩了甩尾巴。
“好丑。”白雁帼皱起鼻子,“你要养鱼我让人弄点锦鲤来,这鱼丑死了,鳞片不够整齐,颜色不够讨喜。”
姜云雨抽出腰间的桃花扇拍开白小姐的魔爪,“这是用来吃的。”
白雁帼恍然大悟,“这么小,刺肯定很多吧。”
姜云雨挑眉,把白雁帼看得脸都红了,她低下头不自在地问。“这玩意怎么吃?”
姜云雨抱着鱼缸在房间里转了圈,似乎是在找个好地方安置,他有些心不在焉,“炸了吃?”
白雁帼的目光满是嫌弃。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雁帼听见门外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立正低头小心翼翼瞟着跨门而入的人。“哥你回来啦?”
白清恒衣襟上犹染风尘,眉宇间难掩疲惫。他最近行踪诡秘,甫一出现就把自家妹子吓得够呛。男人的目光扫过白雁帼,落在姜云雨身上,这身衣衫实在很适合对方,让他不愿意移开视线。他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一幕,眸色转深,孤男寡女,哼……打死白清恒都不会承认,那一刻他在吃自家蠢妹妹的醋。他垂下眼眸,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辞,“我已择人去选良辰吉日,两个月内必须成亲。”
白雁帼瞪圆了眼睛,显然猝不及防。她咬着嘴唇,头上的珠花轻颤,“我不是你换取白家利益的棋子,我有喜欢的人。”
“那又如何。”白清恒扫她一眼,似是觉得对方的行为幼稚之极。“出去哭。”说罢轻飘飘拍出一掌,房门应声在白雁帼身后阖上。
姜云雨摇了摇头,白清恒看他一眼,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桌上安静蹲着的肥鸡咕咕叫起来,白清恒被吸走注意力,先是疑惑看到脖子上的木牌后,目光微柔,“怎么还留着?”
姜云雨抱着鱼缸晃了半天,随手将东西搁在桌上,“她没事吧?”
白清恒当然知道姜云雨指的是谁,他逗了逗那只胖得快走不动路的鸡,随口道,“她会想通的,这是白家人的命。”
“就像你一样?”姜云雨的问题太过尖锐,以至于白清恒无法躲避,“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放弃一切?”
白清恒看着他,在对方唇角落下一个吻。“白某的命首先是白家上百口人的,其次是你的。”他的目光中有浅淡的歉意,看得姜云雨忍不住转过头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廖芝都就是她要嫁的那个南疆少主?”
白清恒冷哼一声,“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的运气已经不错了。”
“可惜。”姜云雨有些可怜起白雁帼来,“她就是嫁给自己爱的人,也逃脱不了白家人的命。你想用你妹妹换取多少利益?”
“那就要看雁帼的本事了。”白清恒用手指轻叩桌子,这个话题让他不太舒服,尤其是姜云雨那种洞彻的眼神,更让他心中不安。
“你啊……”姜云雨叹了口气。
白清恒眸色一沉,“你在为她说情?”
“我只是觉得可惜,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却要背负那么多。”
男人定定看着他,突然扯出一丝笑容,笑容无限嘲讽。“既然怜香惜玉,当初下毒的时候姜神医怎么不手下留情?”
姜云雨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的手忍不住发起颤,只能抓着桌角才勉强镇定下来。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那些为了接近白清恒使出的龌龊手段,这个男人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清恒闭了闭眼,时隔许久那时候的怒火仿佛仍旧能穿透时间,“神医好手段。白某不才,竟让神医费尽心思。”姜云雨为了逼自己去求他,居然让人在白雁帼身上下了断芳魂。断芳魂全武林只有姜云雨能解,如今这场荒唐游戏竟全是姜云雨一手计划而成。此人心机之深,实在骇人听闻。
“我……”饶是姜云雨伶牙利嘴,这时候也有些无措。恐怕是眼前的人太过重要,唯恐自己说错一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