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她……很难过吧。”
她想着被她伤透心的好友,明明自己的难过都漫溢在晚风里。
“嗯,”时决明实话实说,“但她没怪你。”
“我知道,”岁晚仰起头,抬头揉揉眼角,转头正色道,“你都听到了吧,攻略者什么的。”
时决明点头,神色疑惑,不知道该从哪说出口。
岁晚于是从头开始讲起。
她第一次意识到不对,是她极其不成熟的,萌生出和男人私奔的念头的时候。
她爱她的父母,也有至交好友,平心而论,这个突然冒出却哪哪都对她胃口的男人,根本不至于她为了他放弃一切。
那天夜里,她本不至于负气离开,但脑子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你爱他,你最爱的人只有他」
不是的,爸爸妈妈,阿遥,小草,每个人都该比他更重要。
「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
放屁,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你愿意为了他割舍掉一切,你必须跟他走」
那个声音鼓动着岁晚推开那扇离家的门。
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操控一样,决绝地夺门而去。
她真正的灵魂被囚禁在这具肉身里,隔着那双冷漠的眼睛,对上了时决明错愕的眼神。
不是的,我不想走,谁来救救我。
灵魂在肉体里哭泣。
没有人能听见。
天亮之后,岁晚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间,她现那个男人好像根本没有初见时那样完美。
校服穿得像混子,挑染的那几根毛丑到没边,也就眼睛的形状漂亮点,但他眼睛里透露出的油腻和贪婪都很恶心。
“很没品的男人,”岁晚嫌恶地皱眉,“我眼瞎了都不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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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决明抿唇,心里又酸又涨。
他想,原来那晚的挣扎他没有看错。
他开始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果断一点,直接留住岁晚。
“第二次意识到不对,是爸爸……”岁晚哽咽着,眼泪鼻涕和着淌,样子极其狼狈,“爸爸去世,他和我提起这事的时候,我竟然在向他表忠心,心底也根本不想去爸爸的葬礼……我怎么可能不去……”
“那天他的语气很……微妙,他硬逼着我在爸爸和他之间选一个,像是在进行一场大型的服从度测试,而我……交了一份他满意的答卷……这很不对劲。”
“也是在那天夜里,我听到了他在和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对话,他问系统,我对他的爱意,什么时候满值。”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爸爸的去世,我违背意愿丢下的大好前程,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场通关之后能拿到丰厚奖励的游戏,”岁晚眼睛里仍含着泪,语气渐渐冷下来,“他们随意玩弄人的感情,践踏别人的生命,又凭什么恬不知耻地留在这个世界,过上幸福的后半生。”
时决明心头一跳:“你要做什么?”
岁晚转头看他,眼眶里包着泪,迟迟不肯落下,她没有正面回答:“这是我的人生,不是谁的游戏,我走的每一步路,遇到过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像是在说服自己。
半晌,她从板凳上站起来,低头看着仍在怔愣的时决明:“小草,我的人生已经被他们毁了。”
“我走啦。”
她粲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来时的路。
“你不许跟上来。”
月亮缀在她面前遥远的天幕上。
她孤绝的背影,像是在追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