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气不过爹爹为瞭这事和她说理,或是来看看自己吧。
许元熵猜不透柳春扶的心思,到瞭大院,肉眼可见多瞭很多丫鬟侍女,入门前还有大花坛周围是牡丹盆栽。
“进去吧。”月衣侧瞭身子,给许元熵让出一条路。
许元熵不敢乱看,隻敢盯著自己的脚尖,才进到屋裡就感受到柳春扶审视的目光。
好像她许元熵做瞭什么天大的错事,柳春扶开口第一句就是,给我好好跪著。
许元熵扑通一下就跪在冰冷的木板上,慢慢抬眼看向坐在八仙椅上一身墨绿色的柳春扶。
“母亲,安。”许元熵低声问好,她没什么表情,圆溜溜的眼睛似打量的看著柳春扶。
“你可知我为何罚你。”柳春扶气定神闲,却不曾看过一眼地上跪著的许元熵。
许元熵不太清楚和母亲在一起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远在天边。
“你是哑巴吗。”柳春扶向来是没有耐心的。
许元熵怔愣一下,立即开口,“女儿……不是哑巴。”
“女儿不知为何受罚。”许元熵说完就咬著嘴唇,要是想快点脱身就该说些母亲想听的——可是,我没错。
“不知道?”柳春扶斜目睨瞭一眼许元熵,拿起桌上的茶碗喝瞭一口后放回去,她的呼吸深瞭几分。
“你害得你姐姐与吴傢人结怨,还让她掉入水裡,所有麻烦你都置身事外。你把自己摘瞭个干净,可想过为你受罪的姐姐?”柳春扶说到后边稍稍急瞭,最后一句质问明显到瞭怒气。
“母亲您是听谁说的?”许元熵冷静得可怕,脱口而出反问的话。
“这丢人现眼的事情,去哪都能听见。”柳春扶冷笑一声,这个女儿就是个冤傢,生她时搭上瞭腿,生下来是个女婴又让她丢瞭脸,养在乡下又让她处处被人诟病……
“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孩子?有错不认,还以下犯上,你这个眼神是在责怪我?”柳春扶这下算是正眼看许元熵瞭,母女对视,视线彙集之处火星四溅。
“母亲,女儿今早安分守己,是那吴二姐找麻烦。”许元熵跪得笔直,那股酸涩的委屈感又一次涌上喉间,每说一个字都让喉咙发疼。
柳春扶呵一声笑,“你若是看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哪来今日这些事。”
“你可知你三姐姐现在病倒下不来床,真就不该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咳咳——咳——”门外急促的咳嗽声闯进来,二鸳扶著摇摇欲坠的许安窈,脸上心疼嘴裡还说著小姐你慢点走。
“母亲,别再怪四妹妹瞭,今日是我没能想周全让四妹妹受瞭委屈,这事说到底也不该怪四妹妹。”许安窈披著白色的狐裘披风,头上还戴著御风的头巾。
许元熵看向她,瞧她脸色煞白,黢黑的两个眼睛没什么神采,时不时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元熵心裡发闷,烦躁的感觉让她没忍住皱瞭眉,回过神时才慌忙舒展眉心。好在屋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的许安窈身上,柳春扶更是满脸心疼,“窈儿,郎中不是说瞭你要静养嘛,怎么到这来瞭。”
“母亲,四妹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该好好待她才是。”许安窈哀求道。
柳春扶匆匆上前扶住许安窈,“窈儿,你若是知道你这个妹妹说瞭什么,安什么心,便知道母亲为何这般待她。”
“她从乡下地方来,本来就该学习礼仪。她的事你别管瞭,好好养病。”
许安窈还要再说,但柳春扶强硬地将她搀扶出去,她泪眼婆娑,在大院裡大声说道,“母亲,您该疼爱四妹妹才是。”
“疼爱之前,她得学规矩,待她去除陋习,品行端正后,母亲自会好好疼爱。”柳春扶无比相信自己认识的许元熵,她定是个坏种,在肚子裡就是这样。
知子莫若母,柳春扶没有一刻动摇过要调教许元熵的心思。一直到在两三年后那个送女出嫁的黄昏,柳春扶才真正意识到错瞭,哪哪都错,还是大错特错——可她绝不承认。
柳春扶出去之前给瞭月衣一个眼神,多年主仆,月衣自然明白。
在柳春扶离开后,许元熵想身回去,月衣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著她,“主母未发话,你当跪著。”
许元熵冷冷笑瞭笑,咳嗽声在死寂的大院裡爆发。痒到极致的喉咙,咳嗽无法缓解,越来越痒伴随著疼痛。
啪嗒啪嗒——
珠子大小的眼泪砸在地板上,许元熵不得不承认还是希望母亲能够爱自己。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许元熵呜咽著,和(huo)著眼泪的话很糊让人听不清楚。
许元熵擦掉眼泪,咳嗽依旧不止,一声未停一声又起。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许元熵声音沙哑,努力露出笑容,咧嘴笑起来,“二哥哥。”
许慎宁心尖一颤,咬著牙说不出话。
许慎宁把许元熵拉起来,月衣还没开口就给许慎宁喝瞭一声,“滚开。”
月衣面无表情站到一边,她的目光一直跟随许慎宁,有点好奇: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瞭。
许慎宁拉著许元熵出去,走到相府外边才停下来。
“四妹妹,二哥带你出来散散心。”
许慎宁这话太像临时起意瞭,许元熵破涕而笑,“好啊。”说完许元熵猛地咳嗽起来。
“我得先带你去医馆看看。”
许元熵跟在许慎宁的身后,这一幕好熟悉,是不完全记忆力丢失的那一部分。
看来,二哥哥真的是相府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