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沉回却像是认得,看瞭薑闻廷一眼,和李姝菀道:“这是鸨鸟。”
鸨,人尽可夫的淫鸟,书词之中深受文人诟病。薑闻廷放这样的死鸟在李姝菀桌下,多半是因为前段时间听说过衆人私底下对她母亲的身份的猜测。
可李姝菀并不知这鸟在文词中的含义,反倒夸赞起沉回来:“你懂得真多。”
沉回没想到李姝菀会这样说,愣瞭一下,随后面色骄傲地昂起头,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我常画虫鸟鱼兽,所以才认得。”
他这麽一说,李姝菀忽然想起什麽,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瞭一眼桌面上那还没擦去的青虫。
不过她隻当自己多想,并没多问,隻同沉回道:“你真厉害。”
被无视的薑闻廷见李姝菀不仅未被激怒,反倒和沉回有说有笑,心头愈发不快。
他忽然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冲著李姝菀大声道:“他们都说你母亲是青楼的女人,你是妓女所生,是也不是?”
在薑闻廷这样千娇万宠、母族辉煌的嫡子眼中,庶出已足够上不得台面,若是生母为婢为妓,那更是卑贱。
即便是大将军的女儿,也没什麽不同。
薑闻廷似乎觉得这话足以击垮李姝菀,说罢昂首抱著臂,颇为得意地看著她。
沉回显然也听过学生间的那些猜测,听见这话,亦是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李姝菀,似怕她承受不住落下泪来。
这样直白难听的话,任谁听瞭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如薑闻廷所料,李姝菀果然被他一句话问住瞭。
她身子一颤,脸色比方才更白瞭些。
李姝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母亲的身份。
若她仅有一位出身青楼的母亲,李姝菀便隻是个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卑贱之人。
可她偏偏又有个名声煊赫的父亲。权父贱母,于是她便成瞭不尴不尬、不伦不类的存在。
沉回有些不忍,轻轻拉瞭拉她的袖子:“李姑娘……”
李姝菀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没有理会薑闻廷,同沉回道:“我们出去吧,我想将这鸟葬在树下。”
薑闻廷自然不肯轻易放她离开,他跑过来拦住她:“你想去哪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麽,莫不是被我说中瞭,心虚,不敢回答吗?”
李姝菀垂眸抿瞭抿唇,想从他身旁绕过,可薑闻廷又堵瞭上来。
几番下来,眼见他怎麽都不肯让自己离开,李姝菀终是停瞭下来。她看著他,缓缓开口:“你这样坏,万姑娘是不会喜欢你的。”
她从来任薑闻廷欺负,被他摔瞭笔砸瞭墨也没红过脸的人,这还是第一回呈口舌之快。
薑闻廷似乎没想到她会回嘴,还提起万胜雪,怔瞭一瞬。
方才占据的上风陡然调转瞭个头,他竖眉怒目地瞪著李姝菀,吼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李姝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