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晖将地上的影子拖得瘦长,李奉渊落后祈伯璟半步,听著他说话。
祈伯璟背著手,道:“连发九箭,发发衆的,最后一箭贯穿靶心,此臂力若在军中,当持长枪铁盾冲锋陷阵,立功封侯。”
李奉渊道:“殿下过奖。”
祈伯璟笑笑:“你不必自谦,我知你才能所在,汝之才干,当随父掌兵,而非委身庙堂一隅一地。你可想过今后要如何,入仕与文官相斗,还是远赴边疆上阵杀敌?”
李奉渊没有直面回答,他静瞭片刻,道:“羌献一日不除,大齐一日不得安定。但我傢中妹妹尚幼,离不开人。”
祈伯璟知他顾虑:“若你想好,随时来找我。你的妹妹,我必当作亲妹照拂。”
李奉渊躬身行礼:“多谢殿下。”
祈伯璟扶他起来:“你我之间,何需多礼。”
他站定,抬眸看向远处天际红光,沉默须臾,肃色叹息道:“关外羌献部落意欲联合烈真部之事想来你已经听说过。此事若成,我齐国将士最艰难的一仗便要来瞭。”
变故
秋风起,草盛马肥。降伏瞭忽山部的羌献部落联合烈真部,于八月来犯齐国边境。
李瑛拔营向北,与之交战近三月,退敌二百馀裡。
十月末,胜讯入京,龙颜大悦。
十一月十七,西北暂平,又一封密信穿过万傢欢迎新春的大红灯笼,送入瞭皇城。
大将军李瑛,因连年作战,负累不堪,已于十一月初八,病亡西北。
盛齐四十二年,大齐折损瞭一位将军,换来瞭齐国近十年来最艰难的一仗。
萧萧冬日,寒风凛冽,大雪再一次覆满瞭望京。
李奉渊从皇宫出来时,天上飞雪如鹅羽,下得正大。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培撑伞罩在李奉渊头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二人皆一路无言。
将军府的马车静静停在宫门外,刘大站在马车旁,望著眼前高峻的宫墙,些许紧张地来回踱步。
今日一早,皇上突然无名无由地宣李奉渊入宫,谁都不清楚发生瞭何事。
从前李奉渊并非没有入过宫面圣,有时是代李瑛领赏,有时是邀他参与功宴,但大多时候都会派人提前知会一声。
今日毫无征兆传他入宫,还是头一遭。
刘大心中难免隐隐有些不安。
宫门开啓,刘大扭头看去,瞧见李奉渊从宫内出来,快步迎瞭上去:“少爷。”
他往旁一看,见此刻跟在李奉渊身边的乃是圣上身边的太监王培,又见王培面上隐含悲色,心中忧虑更甚。
王培既是皇上身边的人,刘大自不能不敬,他恭敬唤瞭声“王公公”。
王培低低应瞭一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