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闻廷的目光在李姝菀和杨惊春之间转瞭两遍,也不知道心裡在嫉妒什麽,心头忽然一股子气。
或许是想到瞭万胜雪平时看他的目光和看头顶的簷、路旁的树没什麽两样,他恼道:“恶心!你们令我恶心!”
随后气冲冲撞开站在一起的二人,跑出讲堂,不见瞭人影。
丢脸
课间,杨惊春咬著从傢中带来的桃花酥,偷偷摸摸塞给李姝菀一块,二人一边偷偷吃饼酥,一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讲堂庄严之地,不准学生贪食,是以二人面对墙壁,背对他人,老鼠偷食似的一口一口吃得小心,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避免被先生发现。
薑闻廷一下课又跑去和那坐在万胜雪的位置上的姑娘理论,那姑娘不胜其烦,捂著耳朵不听。
薑闻廷便拉开她捂著耳朵的手,凑到她耳边接著劝,和尚念经似的恼人。
姑娘被他烦得实在没办法,冷哼著提著书袋换瞭个位置。
杨惊春含著酥饼鼓著腮帮,回头有些担心地看瞭一眼如打瞭胜仗守住城池的薑闻廷,小声和李姝菀:“薑闻廷这般维护万姑娘,连一个位置都不许旁人坐。若万姑娘一直不回学堂,他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今后会找你的麻烦。”
杨惊春和薑闻廷都是去年入的学,做瞭一年同窗,杨惊春很清楚他高傲好强的性子。
李姝菀隻想安安静静读书,想瞭想,问道:“那他会打人吗?”
杨惊春道:“那倒不会。”
李姝菀小口咬著桃花酥,轻声道:“那便不怕。”
杨惊春不放心:“怎麽就不怕,他下次还欺负你怎麽办?”
李姝菀摇摇头:“无妨。”
李姝菀想的简单,她想既然薑闻廷不打人,那便隻好用以前的办法欺负她,无非就是摔坏她的笔墨罢瞭。
她现在学聪明瞭,带来学校的文具都是宋静从街上买来的便宜物,不像之前从李奉渊的书房掏出来的宝贝,摔瞭就摔瞭,也没什麽。
杨惊春见李姝菀不以为意,还要再说什麽,忽然一隻脑袋却无声无息从二人头上探瞭出来。
杨惊春和李姝菀见面前的地上投下一小片影,心头一颤,不约而同将桃花酥一藏,抬头往后看去。
薑闻廷双手叉腰站在二人背后,垂著脑袋面无表情地看著二人手中藏著的桃花酥。
突然,他提唇狞笑一声,回头冲著讲台上正给学生解惑的先生大喊道:“先生!有人在讲堂裡偷嘴!”
这个年纪的学生,大都喜欢吃些零嘴,同窗们瞧见瞭也隻是互相包庇,并不做告状的小人,就看会不会走霉运,被先生抓著。
杨惊春和李姝菀苦苦盯著先生,竟忘瞭防薑闻廷,真是失策。
薑闻廷声音大,衆人纷纷看瞭过来,先生似已经习惯,头也没抬,扬手一指门外:“带上诗书,自己找个阴凉处站著。”
杨惊春瞪瞭薑闻廷一眼,和红著脸的李姝菀拿著书本乖乖站到门口去瞭。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李奉渊和杨修禅他们刚上瞭马术课,一群人大汗淋漓,浩浩荡荡从马场回来,正撞见二人拿著书册在门外站著。
杨惊春以往嫌杨修禅罚站丢人,轮到自己罚站脸皮也薄。
她一见来瞭人,忙拿书册捂著脸,连耳朵都没漏出来。
身边的李姝菀罚站罚得本分,捧著书看著一群人走过来,看见杨修禅时倒还隻是羞红瞭脸,看见李奉渊后,连耳朵根都红透瞭,脑袋也垂瞭下去。
饶是遮住瞭脸,杨修禅也一眼就看出瞭李姝菀身边站著的是自己的亲妹妹。
今早杨惊春出门时非要带桃花酥去学堂和李姝菀一同偷吃,杨修禅还打趣说她就要被抓著,杨惊春没听,哪想竟当真被先生拎出来罚站瞭。
也不知杨修禅是嫌杨惊春不够丢人还是嫌李姝菀不够丢人,竟笑著抬手打瞭声招呼:“好妹妹们,罚站呢。”
杨惊春捂紧瞭脸上的书册,一声不吭,连头发丝儿都绷直瞭。
若隻是杨修禅便罢瞭,可李奉渊与他在一处,李姝菀便也装不认识。
谁料杨修禅竟搂著李奉渊走瞭过来。
他手欠,非要去掀杨惊春脸上的书册,笑眯眯道:“遮住干什麽?我杨傢的姑娘敢作敢当,露出来,丢脸也要大大方方!你看姝儿妹妹!”
杨惊春死活不肯,手指把耳朵和书页捏在一起,气得伸脚盲踹他。
旁边打闹得火热,李姝菀和李奉渊却依旧没什麽话讲,隻是今日的沉默,还带著两分说不出的尴尬。
李姝菀偷偷看瞭眼站在面前的李奉渊,涨红瞭耳根子,唇瓣嗫嚅半晌,才结结巴巴喊出一声:“哥、哥哥。”
李奉渊从来没听她这声哥哥喊得这麽艰难过。
他半身立在春光中,半身隐在李姝菀身前的廊影下,垂眸静静看著她。
目光扫过她唇角沾著的一点桃花酥,料到她是在讲堂偷吃瞭零嘴,语气平平地道瞭一句:“不错,学会丢脸瞭。”
他似夸非夸,李姝菀本就红透的脸更是烧起来似的烫。
杨修禅逗罢杨惊春,又歪头看李姝菀。他瞧见她唇边的那点桃花酥,笑瞭笑,伸出手去帮她抹:“点心粘嘴上瞭。”
不过手还没碰到李姝菀的脸,李奉渊忽然皱著眉头伸出手,攥住瞭他的手腕。
修长的五指扣在他腕上,看似没用力,却是半点动不得。
杨修禅疑惑地看向李奉渊,李奉渊也冷冷淡淡看著他。
他反应过来,很是无奈地笑瞭一声:“我当妹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