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粉棕的眼眸蓄出眼泪,顺著眼尾淌到粉白两颊,紧接著被alessia突然加大的水流冲干净。
她又小又嫩的手掌紧紧贴著玻璃,一隻手握成拳,毫无章法地敲击纹丝不动的玻璃。很快,她的指关节被磕破,渗出丝丝缕缕的淡红色血迹。
“sanne,”她念她的德语名字,“不许哭。”
小姑娘紧紧咬著下唇,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不得不通过频繁的眨眼和抹脸,好看得见母亲冷酷如铁的表情。
“妈妈。”她细声细气地唤,水流已经淹到她小腿根部:“我做错瞭什麽?”
“哦不。sanne。”她调整摄像机,隻专注地看著屏幕,无视恳求她的女儿,“你是个好孩子。你很听话,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姑娘感觉又有什麽压不住的情绪从已经被揉得通红的眼眶中溢出来,她死死扣住喉咙,不敢发出任何哽咽。
这一期的主题,alessia命名为《驯化》。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恐惧更能驯服和打压一个人。
而被冷水淹瞭一天的直接后果是高烧到40°,外祖父狠狠把alessia痛骂一顿,甚至打瞭她一巴掌,怒气冲天地勒令对方再也不许见女儿。
但鬱理的日子没有因为得到爱护而有所好转。
她恐惧爱。更胜于玻璃、水池、鹅卵石或眼睛鼓鼓但濒临死亡的生病金鱼。
鬱理很久没梦见过去。
她从不怀疑自己有一天会死在病态疯狂的alessia手中,但鬱先生不远万裡地把她从德国带走。
也就带走而已。
他经常说,自己很爱这个女儿,以后要好好补偿她。
但她的八岁生日,他缺席瞭。
陪她吹蜡烛的是潘多拉。
那一年的潘多拉隻有二十五岁,在杜克大学读书,两胳膊的花臂刺青,阴阳背头,看著就很不好惹。
她半蹲著身,歪著头看鬱理。
“哪裡来的小豆丁?这是我女儿?”坏女人恶劣坏笑,挑著截断眉尾对她说:“来,喊声妈妈听。”
现实年纪比梦中潘多拉年纪还大的鬱理直接吓醒。
疼,哪裡都疼。似乎有一百万个看不见的小人拿著锤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她每天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和忍受剧烈疼痛的面无表情。
狼心狗肺如潘多拉也有些看不下去,让医生给她开瞭两针止疼剂,鬱理很有骨气地拒绝瞭,潘多拉懒得和她废话,让护士帮忙摁住她,针管刺入皮肤。
她被迫陷入被药物控制的镇痛和昏睡。
这次没再梦见二十年前的潘多拉,但是梦裡多瞭一位不速之客,是周敬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