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喊出一个名字。
是个女性名字。
但接著,鬱理在他眼裡站起来。起身的姿势很奇怪,没有她一贯骄傲如天鹅的优美轻盈,反而是笨拙地摸索著沙发边缘,手指碰到墙壁,试探地往前摸瞭几寸,似乎在确定方向。
周敬航想到什麽,眼底浮现惊诧和难以置信,怎麽,她的眼睛——
他快速往后退几步,随便摸瞭几下,精准找到光源开关。
悬挂中央的大灯应声而亮。
正常人,在漆黑环境中骤然接触到光亮,眼神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闪避。
但她没有。
她依旧是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漂亮精致的五官仿佛被不知所措的神情冰封。周敬航得承认,他从未见过这一面的鬱理,但,这种独一无二,并不让他感到可耻的开心。
她有一双很吸引人的眼睛。
浅色的瞳,猫一样狡黠精明,在某些时刻又透出慵懒和乖顺。
明亮灯光如过曝照片,他几乎有些失控的情绪无处遁形。
鬱理在沙发一侧摸到手机,她拿起来,没有解锁,唤出语音助手后,用英文问现在几点。
这一趟动作很熟练。失明后的很长时间,她和siri成为不见面的朋友。
她让siri给刚刚听过的英文名拨电话,周敬航摁住她的手腕。
于是后半句无疾而终,她感受著薄薄肌肤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的手指很凉,仿佛拢过一层细雪。
鬱理微微偏过头,垂下的纤长眼睫掩著晦暗不明的情绪,她眸光似乎被过亮光线映得有些潮湿。
隔瞭好几秒。
她在缓缓沉没的静谧裡,带著点儿不确定,轻声问:“周敬航?”
怀疑不可控地冒出头,又被他自己强硬地摁回去。
鬱理是个模特不是个演员,她拿捏不住那麽分明而精准的情绪。
他还不知道怎麽应付这不在意料之中的狼藉,鬱理紧接著敛眉,迅疾而凛冽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又是你?”她换瞭中文:“滚。我跟你无话可说。”
“”
鬱理甩开他的手,周敬航猝不及防,被她撞到腕骨。
有谁看过她?心底自以为克制得很好的情绪如夜奔海啸翻涌而出,他瞬间冷下脸。
“谁找过你?”他重新拽住鬱理的手,但位置太过,不是手腕,而是手指,他没意识到自己非常用力,沉著声又问一遍:“谁找过你,庄铭?”
他把她往前一拉,鬱理跌瞭两步,摔进他怀裡。
周敬航身上味道很杂,高级干洗的清冽香气,白人医生办公室中挥洒的霸道香氛,还有他站在楼下,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上来时,周身极净清寒的冷雪。
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像一枚银色的图钉,快准狠地钉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