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她没有半分歉意地笑:“我太忙瞭。找我有事?”
庄铭心中暗自诧异她突飞猛进的中文水平,这回不光流利许多,甚至卷舌平舌也分得清瞭。
“有空吗?请你吃晚饭。”
他说这话时,鬱理目光越过男人宽直肩线,防窥玻璃让她看不见曜影内部,但不难想象,刚刚那个被他揽在怀中的女孩子正在用一种什麽样的眼神去看她。
“没有人会主动邀请一位模特吃晚饭。”她玩笑道。
一支烟烧完,她环视一圈,低头捻在小腿齐高的木桩监视器,废弃烟蒂没法扔。
庄铭向她伸出手,他手指修长,中指和无名指戴著潮牌戒指,镌刻一行上下起伏的星星。
“给我吧,我去扔。”
鬱理没有谦让,心安理得地把印瞭薄红唇印的烟蒂轻轻沉入他向上的掌心,笑说:“那谢啦。”
庄铭收合五指,和她并肩闲聊,他指间的烟味顺风缭缭绕绕,鬱理认不出是哪一款,或许不是她的惯抽。
“最近有去耀大吗?”
他知道她在追周敬航,那晚结束后,他托人问到瞭周敬航和鬱理的情况,但翻来覆去也就相同一句,在追,还没追上。
鬱理对上宋思窈看好戏的表情,不知道她在误会什麽,低头敲键盘的手指行云流水。
“我很忙。”她又重申瞭一遍。是要追周敬航没错,但她可是事业有成的odel,没那麽多时间和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勾搭,心情好的时候自然可以撩拨一下,心情不好隻能请他滚远一点。
是在追,没那麽诚心,也没那麽想追到罢瞭。
庄铭明白她意思,心中揣测应验,大概又是一位玩咖小姐,闲著没事挑战自我。
又多说两句,鬱理很不适应庄铭九曲十八弯的说话风格,和他说话总要多分出注意力,不然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啊,相比之下,周敬航多麽可爱。他甚至不用说,对鬱理的不耐烦、嫌弃、厌恶全写在脸上。
“之前愿赌服输,还算数?”他轻飘飘地丢出一句。
鬱理心底失笑,她讥诮地挑瞭下勾得很中式婉约的眉尾,原来铺垫半天隻为瞭这句话。
“当然。”她点头,“我是言而有信的人。不过,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和有女朋友的男人约会。”
庄铭目光幽幽跳动,这大概是他认识鬱理以来听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他微微低眸,踩著尖锐细跟猩红底的鬱理身高直逼自己,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对她并不需要俯视。
“你怎麽知道我要和你约会?”他声音淡淡,黑色瞳仁深处跳动不引人瞩目的戏谑,他被戳中心事也不恼,反而好声好气地笑瞭一下:“而且,她很快就和我没关系瞭。”
单看庄铭的脸,确实担得起一句花花公子。他和周敬航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周敬航更偏向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小少爷,但庄铭,他一定是经验丰富老道的玩咖。
同类最能辨别同类。
冷风扑面,夹杂男人身上属于女性清甜柔美的桃子味后调。鬱理身形轻盈地向后一折,顺势起身,长发勾勾缠缠地垂到纤细腰窝,她笑起来。
“好吧。那麽,你再联系我。”
她扬手,看完热闹的宋思窈搭住她肩膀,她见过庄铭,但交情不深,两人目光对视略一颔首,算作招呼。
“那麽,”庄铭学著她说话方式:“你记得通过我的好友请求。”
蒂凡尼蓝和银白曜影先后驶出露天停车坪,新车没有存鬱理傢地址,宋思窈一边输入一边问她:“你和庄傢那位是什麽情况?刚刚那女的你看见没?那是他女朋友,谈好几年瞭。不是什麽显贵出身,小门小户,还真以为出真爱。啧啧,看来不过如此。”
鬱理对著镜子补妆,刚旋开口红,旋即想到下午没有任何工作,她很累,也不打算跟宋思窈鬼混,于是又把口红塞回坤包。
“我不瞎。”她说:“你没听见他说的话?”
宋思窈咂摸一圈,慢吞吞品出味儿来,下个十字路口红色交通灯闪烁期间,她狠狠拧一把鬱理脸蛋,痛得后者沁出生理性眼泪,她怒道:“宋思窈!”
“妖精!看你宋爷爷不收瞭你!”
“有病。别靠近我,好好开车!”
最后她们的争斗以宋思窈超速吃瞭一张罚单作为结局,交警骑上来抄牌时,宋思窈降下车窗,气愤地指著罪魁祸首:“我出罚单二十倍的钱,能不能把这女人关进去一晚上?”
交警目光冷漠地梭巡一圈,薄薄一张罚单拍在宋思窈方向盘上,“不能!”
作为新车喜提罚单的回报,宋思窈决定今晚在鬱理傢蹭吃蹭住,鬱理认命地点瞭一堆热量爆炸的碳水化合物,她一口不吃,倚著流理台刷手机。
她有十七条好友请求,有九条已经过期,最新的一条,是三小时前庄铭发过来的请求。
鬱理点同意。
手边的杯子满瞭,她小口小口地饮水,顺便踏出成年人社交第一步,进入对方朋友圈。
置顶动态的发佈时间和好友请求时间大差不差,隻有两个字,单身。
同时看到这条朋友圈的鬱理和周敬航,好笑地划走,又好笑地遗忘。
再相逢
庄铭打电话约鬱理那天,天气预报,今日无雪。
为瞭更好地保持自己对普通话的敏锐度,鬱理把所有电子设备调成中文模式。
化妆镜旁放著的ipad,正用字正腔圆的ai男声朗读《红楼梦》,她刚听到刘姥姥进大观园。
迷上博大精深中文的鬱理,经常在深夜和唯一女性友人宋思窈讨论贾宝玉爱的究竟是薛宝钗还是林黛玉,宋思窈烦不胜烦,提前给她剧透结局,鬱理的尖叫响彻后半夜,第二天醒来时,宋思窈无语地看著对话框发不出去的红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