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四处搜寻了一下,在竈台上找到一把涂油小刷,心下一喜,连忙用刷子蘸了蘸地上的鸡粪。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切,明珠来回一蘸涂抹均匀,黄绿白三色掺和着的不明浊物都沾到了刷毛上,她看蘸得差不多了,就走到摆好盘的肉鸡前,上手就刷了起来。
很快,这只肉鸡就被染上了一层奇异的色泽,而王偌还在那头自言自语:&ldo;唉,说起来,离峰的灵岩长老座下有一名亲传小弟子,年纪尚小资质极佳,长得也俊,什麽都好,不好的就是口腹之欲极重,不爱膳堂里自行选购的膳食,偏爱来伙房里让我们开小竈,或是偷些新鲜食材吃……&rdo;
明珠染完鸡,放下了刷子,回到了另一边的王偌身旁,正直道:&ldo;师妹说,偷东西的都是坏人,他迟早会受到惩罚的。&rdo;
&ldo;我哪敢惩罚那位小祖宗啊!&rdo;王偌搅拌好碗里的调料,又将葱姜蒜拿了过来,&ldo;明珠啊,我教你切菜,可要当心你的手。&rdo;
王偌给明珠找来另一副刀板,教明珠掌握执刀姿势,一个细节也没落下。
明珠学得认真,看着王偌切葱蒜的动作,握好刀柄也有模有样地切起菜来。
就在她们双双切着配菜,氛围和谐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人的呕吐声。
伙房里的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皆扭过头去看,有人头还未转便低声道:&ldo;又来了又来了。&rdo;
藏在桌案后的小少年头戴玉冠,模样清秀,只是脸色涨红得难看,唇上沾着黄色的污秽,神情惊恐,正一手扼住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桌案上的那只肉鸡,张口又要作呕:&ldo;哕‐‐这是什麽油……?&rdo;
王偌一声&ldo;祖宗&rdo;落了地,几步走过去,看着那鸡身上通黄透绿的色泽,用手指触了一下。
他将手指伸到鼻端,嗅了嗅,眉头刚皱起来,就听到明珠道:&ldo;是鸡粪呀。&rdo;
王偌:?
恶心的味道充斥了鼻内,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先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徐弦眼里噙着泪,额头青筋暴起,不断发出&ldo;呕&rdo;的声音,几乎要把五髒六腑都给吐出来。
伙房里的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有人不忍心,越过傻眼的王偌,走到徐弦旁边,同情地递了碗水,&ldo;喝点水吧,徐弦。&rdo;
&ldo;滚开!&rdo;
徐弦面目狰狞,一把打翻了水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回房,只留了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伙房内,明珠睁着疑惑的水眸,问道:&ldo;他怎麽了?&rdo;
一边是掌门膝下爱女,另一边是灵岩长老座下爱徒,大伙们揭露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只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神情。
&ldo;不对,味道不对。&rdo;唯有王偌再次伸出沾了黄绿浊物的手指,嗅了嗅,沉稳道,&ldo;这不是鸡粪。&rdo;
另一个伙夫走过来,就着他的手指闻了一下,惊得一拍大腿,&ldo;哎呀,虽然有些恶心,但这确实不是鸡粪,是昨日腐烂掺了水的南瓜。&rdo;
&ldo;快,快去找徐弦!&rdo;
烧鸡
从离峰各处穿行了一会,最终看到了大敞的门庭,堂内人群熙攘,岳琦怜步上石阶,灵巧转了个方向,往伙房边走去。
自上回为谢明珠召魂失败后,她们也或多或少的负了伤,作为外门援手,如无意外本就该是座上宾,自然得到极大的重视和调养。
即使没能召魂,接下来仍需为谢明珠疗养神魂,伙房也不时会做一顿灵膳,送到她们那儿去。
在玄武门各种事宜,都让乌师兄对她的态度变得不喜,虽说过去也是不近人情,可如今明显更要冷落得多。
所以她想找个理由,接替别人为乌师兄送上膳食,好借此机会重新与乌师兄接触。
伙房一侧竹林清幽,可枝叶掩映的竹林间却有一阵细微的异样声响。
岳琦怜侧头望去,透过重重竹影,看到了一个在泉边弓着背呛咳的小少年。
即使视线极远,他仍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即刻收束了狼狈神情,分明是个小少年,可那侧眸一瞬的冷冽眼神竟叫岳琦怜打了个寒战,甚至还有些许熟谙感。
她晃了晃神,再看过去时,竹林里还哪有什麽人影。
岳琦怜心下疑惑,收回视线,正準备走近伙房时,忽然从门洞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旋过身,避到土墙一角去,细细听着里头的碎语。
&ldo;……原来如此啊,王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这只鸡的。&rdo;
&ldo;哈哈哈……没关系,这回虽然没有上好的灵鸡了,但咱们还有普通的土鸡啊,再做一次也不迟。&rdo;
&ldo;好!&rdo;
&ldo;明珠为何想突然学这个啊?&rdo;
&ldo;我要送给乌师弟,亲手做,有心意。&rdo;
岳琦怜回过眸,手渐抚上前胸,玄武门掌门的威压似乎又沉沉压在了她的前胸后背,逼得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和怒意。
她作为原虚真人座下幺徒,在白虎门,谁人不视她为掌中宝?!如今却因此遭到这等对待,她早已传讯给白虎门师父,可师父只留给了她一句话:别急,会有人替你报仇。
这麽虚无缥缈的一句话,哪能消减她心中的不甘和委屈!
她等不了,她一刻也等不了!
熊熊怒焰在她眼中起起伏伏,岳琦怜好不容易沉寂下来,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面容里泛着一丝冷意。
她施法给自己点了个隐身咒,透过门洞看準时机,在明珠和旁边的伙夫同时转过身的剎那,她闪身而至,在方才他们捣腾的鸡盘上倒下药粉。
无色无味的粉末洋洋洒洒落到白净的鸡身上,她动作利索,塞回了瓷瓶,在另外两人转身的须臾风一般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