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溟一指不远处三间石室的其中一间:“以后你便住在此处。”
宝符点点头,四处张望,目之所及皆是光秃秃的石壁,她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师父,那个……这里可有什幺吃的?”
息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自得道伊始,辟谷已千年之久,引天地间灵气入体便可化为浩然真气,是以自己一无厨房二无厨艺。
他眉头微颦:“为师观你修行太玄清气已有小成,灵气充沛,应能吸风饮露不食五谷,怎幺还会肚饿?”
宝符委曲的说:“弟子生来如此,食量与旁人不同,而且不食饱饭便浑身无力……”
“你元身乃是何物?”息溟观她并非凡人得道成仙,而且虽才几百年修为,浑身竟无一丝妖气,一时想不出她究竟是何物所变。
宝符摇摇头:“弟子记不得了。不过紫微尊上曾说,弟子来自壑山,或许是一滴无根之水所化。”
记不得自己元身?真是闻所未闻。
息溟想起刚才自己尚未问明紫微星君收下宝符的来龙去脉,就被突然闯入的离尘子打断了,此时也不多话,食指和中指直接探向她眉心,精纯的内气送入她体内,周天游走,轻易在她玉府之中一探究竟。
只见混沌中悄然凝结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浑圆水珠,在识海中漂浮不定,发出清明的光辉。
息溟收回手,暗自思量,看来紫微星君所言非虚,宝符如此特殊的体质,正是由于元身先天的通透澄澈,无根无凭,因而心无杂念,方能仙道畅通,日进千里。
息溟欣慰归欣慰,小徒弟咕咕叫的五脏庙却也不能不管,他命宝符取出乾坤袋中那枚未吃完的朱果,擡手一点,那朱果落入土中,立时发芽抽枝,片刻间长成一株结满朱果的参天大树,树身有一人合抱之粗。
宝符看着满树随风摇曳的果实,又跳又笑,脑后银铃清脆作响。
“师父师父,这是什幺法术?教教徒儿吧。”
息溟说:“雕虫小技罢了,仙道飘渺无垠,若要得大道,你就要在修行上多下功夫,不可一味钻研些奇技淫巧,失了正途。”
既收了徒弟,息溟又是个极为认真固执之人,便开始每日毫不松懈的教导小徒弟修行之事。
他看宝符虽然内功深厚,却丝毫不会攻击的招式,遇上寻常精怪都无法自保,身为他息溟的徒弟,岂非贻笑大方?遂将自己最为精妙的灵曜剑法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她。
宝符悟性过人,虽然一时还不能完全掌握,但息溟也不由感叹,凭她的资质和机缘,修行的前途不在自己之下,不过,更让息溟这个师父“感叹”不已的,还有宝符饕餮般的胃口。
原来宝符吃了几天的朱果,实在乏味,又从山中找到桑树,榆树,各色野果子树不一而足,却仍旧馋的不行。然而附禺山中一只飞禽走兽也无,她想猎只野味打打牙祭都没机会。
宝符把想吃肉的事情旁敲侧击的告诉师父,息溟立即严肃的拒绝了:“修道之人,忌沾荤腥,忌食五辛,败仙相也,此事休要再提。”
宝符扁扁嘴,不敢再说什幺,泪眼巴巴的吃起果子。
息溟见宝符苦着脸委曲不已,摇了摇头,闭上眼继续打坐,第二天从壑山移来一株甘华树。
此树虽然外表平平无奇,但是每日清晨都在树叶上凝成甘露,凡是喝露水的人心中想到的美味,都能从甘露里尝到。
甘华树每日的露水自然都归了宝符,息溟看她每天早上美滋滋接露水的模样,不免感慨,终归是孩童心性,把口腹之欲看的比什幺都重。
宝符因为元身属水,故而最会行云布雨之术,所习灵曜剑法中,也属代表水相的辰星剑最为精通,代表木相的岁星剑和代表土相的填星剑次之,而属火的荧惑剑自然用的最差。
息溟自然不能允许自己的亲传弟子偏科,他虽是严师,但不会苛责徒弟,而是想了一个办法。
一天早上,息溟领着宝符来到后山的空地上,打开乾坤袋,放出他刚从章莪山捉来的教学道具,宝符朦胧惺忪的睡眼瞬间一亮。
一只足有一人高的青色巨鸟在水晶笼中瑟瑟发抖,它只有一只脚,白色的尖喙,十分奇异。
宝符看到那只又大又肥的怪鸟,仿佛已经闻到烤翅的馨香,咽了咽口水,感动的眼睛泛起泪光:“师,师父,这是今天的早饭吗?”
那独脚鸟听见自己马上要成为他人盘中美餐,吓得在笼中啾啾狂叫,翅膀不停乱扇,掉下片片青羽,落得宝符满头都是。
息溟无言以对,捏了个清静诀替宝符除去身上羽毛,肃然道:“此乃毕方,口中能吐离火之精,寻常之水难以浇灭,今日你与它对阵,不可用辰星剑。”
宝符一听不是用来吃的,大为失望,但也很快进入了听课状态:“不用辰星剑,难道要用荧惑剑?”
息溟颔首:“不错,你修行尚浅,遇到劲敌,以水克火乃是下策,此时便要学会因势利导,荧惑剑可御世间一切火种,用它驱使火焰……”
他正诲人不倦,远方突然飞来一只青鸟,嘴中衔着一张薄薄的白纸,原来是北极天宫发来的传音信。
紫微星君惊慌颤抖的声音从信中传出:“息溟啊,快来救我!离尘子这老东西不满意我给他挑的徒弟,要逼宫造反啦!”
宝符听见紫微星君毫无风度的大叫,像是天要塌了,不由也惊慌的看向师父:“师,师父,怎幺办?”
息溟倒是丝毫不乱,淡淡道:“为师去去就回,符儿你自己练习就是。”
他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个桃木牌,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将小木牌挂在徒儿的脖子上,嘱咐道:“切记不可到后山的卫丘去,若是有急事,只需将这桃符折断,为师自会赶回。”说罢便架起云彩飞离了附禺山。
宝符低头看到桃符上刻着的“息溟”二字,手指摸在凹凸的纹路上,仿佛还留着师父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