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觉得自己醉了。原来以为醉了心里的疼就会减少一点,可是没有。胸腔那儿,还是那么疼。
几乎是倚在启真身上出了熙园,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许多人的面孔匆忙闪过,她只觉又倦又烦,拼命挣扎着,突地醒来,全身汗。
她一生中都没有喝过那么多酒。从来都是个乖孩子。
启真关切地问,“醒了?好些了没?”
落落定定神,头还是有点疼,车子开得很慢,大约启真看她醉了,一直在街道上兜圈子。
落落努力笑笑,“好多了,送我回家吧。”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落落下了车,启真跟下来,犹豫半晌说,“落落……”
落落打断他,“我答应你,以后我绝不会喝这么多酒,不会再这么失态。不会。”
启真笑笑,“那就好。”他冲她摆摆手,“我走了。”
落落叫住他,“启真!”
启真回过头来。落落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他。启真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地也搂住了她。
落落低声说,“谢谢你,启真。”
启真不再说话,快步上车去。他害怕再慢一步,泪水就会不争气地夺出眼眶。
落落怔怔地站着,看着车子驶离。夜晚重新安静下来,远远近近的灯火让人感觉恍惚。落落记得小的时候自己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凝望那些灯火,猜测那些灯下,静坐着哪一些人,对望着的又是哪一些人。
突然身旁有人轻轻冷笑,“很舍不得是吧。”
落落身子一凛。头也不抬,她掉身就往家里走。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她肩头,落落吃痛,嚷,“放开我!”
言良生眼里几乎冒出火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的,脚踏两只船也不怕跌到水里去?你对你自己这么有信心?”
落落只觉得浑身要爆炸了,是谁在脚踏两只船,他还有脸说她?她觉得累,她不想跟他说话。她害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抢先掉下来。
她使劲挣扎着,他牢牢地抓着她,她又怒又委屈,伸脚踢他,他动也不动,轻轻冷笑,“是因为他才故意藉着母亲的理由冷淡我?不不不,大可不必,我保证言良生再不会像八年前,对一个女人的抛弃耿耿于怀,你只要说一声,我就消失,永远不出现。真的,我保证!”
忍不住了,她小声哭起来。她不停地踢他,两手胡乱地在他身上乱捶乱打,“好吧好吧,你走,你走,你快点消失,永远不要出现,永远不要!”她冲他叫起来。她挣脱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跑,泪水哗哗地,遮住了视线,眼前一片模糊,她摔了一跤,膝盖大约磕破了,很疼。她慌乱地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言良生三步两步跟上来,抓住了她的手。他微微一用力,把她紧紧揽到怀里。他的语气里满是痛楚,“你要怎么样?你想怎么样?别哭,落落。”
正如他所说,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即将失去生命的母亲,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可以快乐一点。因为这个,他对她隐瞒了她父亲的事。而这事,究根到底,不应该是追究父亲的过错的吗?
她只是仗着他对她的好,想当然地认为,他应该站在她的立场上,他必需事事先为她着想。她任性地不肯原谅他,不过是生气他,竟然有这一件事上没有把她的感受放在最前。
他寻找着她的唇,不顾她的闪躲,霸道地吻住她,她呜咽着,心里尚有许多抵触,可他的吻像具有神奇力量般,缓缓地让她安宁下来,焦燥的心里渐渐地衍生出一线喜悦来。她放弃了挣扎,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他的身子很热,他的吻往下落在她颈项,“我好想你,落落。”他的手探到她衣服里,“你是我的。”
突然间落落想起那紧靠着他坐着的挽着他手臂的女孩,立刻又重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她拍打着他。
他微微松开她,她气恼地质问他,“刚才那美女呢?你不是被人家甩了才来找我的吧?”
良生轻笑,“除了周宝落,谁能甩我?”
落落轻哼一声,“别想用花言巧语哄我!我才不吃那一套。”良生睁大眼睛,“我哪敢哄你,你都一著名情感专家,我能哄得着你嘛。”
落落咬咬唇,不依不饶,“她是谁?”
良生摸摸鼻子,“说了你别不信,她是我妹妹。我妈在香港时认的干女儿。”
落落不由得醋意大发,“好哪,敢情这些年,你一直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陪着你。”她烦恼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瞒着我的事怎么一件又一件?”
良生竖起手掌,“我保证,没有了。真没有了。”
落落还是不高兴,赌气地转身走,“我讨厌你!”
良生追上去从身后抱住她,吻她的耳朵。“我喜欢你!”他嘻皮笑脸地说。
她嘟着嘴,“我不喜欢别人靠着你坐。”良生说,“好,下次我让她坐远点儿。”落落说,“我不喜欢别人挽你的手。”良生说,“好,下次不许别的女人挽我的手。我妈我也不让。”
落落扑哧就笑了出来。
她眨着眼睛,“良生你好可恶哦。我都没法子生你的气。”她转着眼珠子,“你为什么不问启真的事?”
良生微微一笑,“你的事我全知道,还要问什么?”落落叫起来,“那你刚才还冤枉我!”良生说,“刚才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想和他和好嘛。当然,后来我发现不是。”他冲她暧昧地笑了笑,“我一吻你我就知道,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只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