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吃过早饭,念娣洗碗。
愿娣像等死一样等着男方来家接她。
她觉得,这就是命。
独眼,驼背,五十多岁。八万八。
这就是她的命。
念娣麻利地洗了碗,又开始收拾剩饭剩菜,制造出细碎的动静。
孙老根和耀祖下地,领娣和希娣出去打猪草,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愿娣听着盘子碗摆布的叮当声,听着念娣轻轻的脚步声。她走到她面前。
她低着头,一个粗布包突然出现在她的膝盖上。
愿娣擡起头。
念娣没有看她,解开她膝头的包袱。
五块干饼,一筒水。
她展开那个包袱,停了两秒,再次快速地重新打结。
然后,念娣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塞到愿娣胸口的背心里。
陈旧残破的蓝票子,老版的五十块钱,脏兮兮贴着肉,愿娣觉得那像一把能割开皮肉的刀。。
“四姐……”愿娣眼神一下子活了,她抓住念娣的手,“你偷钱?”
念娣看了一眼大门,推了她一把,柔声说:“顺着道儿,往西走,看见人就躲到林子里。只有五座山。”
“别停,别回头。”
愿娣站起来。
孙老根和耀祖回来已经是傍晚。
吃饱喝足,直到半夜领娣希娣哭喊着五姐不见了,孙老根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姑娘。
两个小妹的确不知情,慌得真心实意,念娣低着头不说话。
兵荒马乱,全家人一夜未眠。
念娣实在熬不住,陪着睁眼到了早上七点,被困意撂倒,剩下的两个妹妹担心得哭了一晚上,三个人抱在一起睡了。
耀祖中午回来,进屋子找着念娣,就拨开两个拽着她不撒手的丫头,轻松地一搂抱,把她抢回来。
两个丫头惊醒了:“五姐呢?”
耀祖摇头。
希娣破口大骂:“你没认真找!”
耀祖捂住念娣的耳朵,低声说:“别吵!”
领娣担心得哭,希娣抓着她摇:“别哭了!哭有什幺用!”
耀祖收回目光,不再纠缠,抱着念娣回到他们的屋里。
又搂又抱又吵的,念娣竟然仍旧睡的熟,重新被他放在床上时,眼睫毛都没动一动。
耀祖俯身,脸对着脸仔细看她。她呼吸均匀,脸色疲倦,眼下有黑色的阴影。
她好几天没睡着觉,他知道的。
他摸她缠她,事后她也只是无声无息地躺着,然后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今天,终于能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