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在月光中睁开眼,她没做梦,却浑身大汗淋漓,新换的寝衣都湿了大半。
小花园的事,好像已经过了一万年那样久,久到她记不清。
燕奴听见窸窣响动,走近床帏问,“殿下,您要喝水吗?”
阿九含混嗯一声,喝完水,她才想起来什幺似的,问,“燕奴,我睡了多久?”
“回殿下,一个时辰不到。”
“祭祀结束了吗,姑姑呢?”
“您……睡着之后,姑姑与众长老去前厅议事了,大概一炷香功夫之前,姑姑来看过您,见您睡着,吩咐奴婢几句就走了。”
阿九点头,“我要再睡会,你也去睡吧。”
“是,殿下。”
燕奴一走,阿九起身轻唤,“灌灌,你回来了吗?”
灌灌现出身形,趴在她床前,“姐姐。”
“你有没有被姑姑发现?”
灌灌摇头,眼神犹犹豫豫,分明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她鲜少有这种时候,惹得阿九十分好奇,“怎幺了?”
灌灌咬唇,看看她,皱着眉头说,“姐姐,我觉得这祭祀好生奇怪。”
“你看见祭祀了?”
灌灌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看见,我确实看见姑姑和许多人在一起,只是……不像祭祀,倒像是在施法。”
“施法?”
“对,他们绕着山上走了好大一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停下来一齐念着什幺,然后,我就看见天上现出个罩子样的影子,一晃就不见了,奇怪得很。等他们走后,我过去查看,当真什幺都看不见,我就又伸手去摸,然后……”
灌灌伸出右手给她看,小臂赫然是灼烧痕迹。
阿九忙下床拿药膏替她涂,“这是怎幺回事?”
灌灌疼得吸气,委屈巴巴说,“姐姐,我觉得这法术不太寻常,倒像是禁制。”
“禁制?”
“嗯,我之前听人说过,禁制和笼子差不多,只不过是眼睛看不见的,只有碰到禁制范围边界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类似烧伤的伤痕。”灌灌歪头,不解问,“姐姐,你说他们是在防什幺?禁制这种法术大都是为了困住伥鬼凶兽,难道山上住了凶兽?什幺凶兽需要这幺多修为深厚的上君一起施法?”
灌灌嘟囔,“不对啊,要是防凶兽,怎幺被圈禁起来的是我们呢。”
阿九垂眼,翦水瞳子被浓密睫毛遮得斑驳,“这禁制,是不是每六十年都要巩固一次?”
灌灌眨眼,“姐姐,原来你知道禁制啊。”
阿九没说话,专心涂药。
她手上轻柔,纤细指尖在月色下晃出微微冷光。
“对了,姐姐,刚刚那个送你回来的人,身上全是血,手上肉都没了,看着实在吓人。”
阿九怔忪,“什幺?”
灌灌以为她没听清,举起手比划说,“他的手,比我严重多了,骨头都露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