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的背靠着他的胸口,那里跌宕起伏,又悄无声息,是紧张伴着兴奋。
做恶事的人,如果不够恶,便是如此,和昨日的自己一个样。
外厢守夜的女尼见妙仪房中有微弱火光,又有些细微声响,贪恋温暖的被窝,只唤了声:“师叔醒了?”
对峙的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妙仪先回过神来,机不可失,脚跟往后挪,碰到了他的脚尖,又将全身的重量集中在一处,狠狠踏了上去,果然觉得那人痛得全身一抖,只是捂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懈。
竟然不怕疼幺?大概是力道不够狠,她又擡脚踏下去。
只是还未落地,膝窝已被身后人的膝盖一顶,似被人点中了穴位一般,腿上软软失了力气,站不住了。
赵衍在她腰上扶了一把,盈盈不堪一握的地方,又软又韧,像带细刺的花茎,他刚摸上去,便如被烈焰灼了手一般,匆匆放开了。
好在她没真摔着了。
门外的女尼终究是不放心,下了床,走到妙仪的房门前:“师叔可要热茶?”
妙仪找准机会咬住赵衍手指上一层皮,上面一层薄茧如铠甲一般,她咬到牙酸也不见那人松手,反倒见他伸出一只手,捏熄了桌上的蜡烛,呲的一声响,大概是皮肉烧焦的声音。
这个人,铜皮铁肉做的无赖幺?
门外的女尼许久不闻回声,刚要推门,见灯熄了,里面没了动静,只当师叔被关着,闹脾气,也未多想,便回去睡了。
赵衍颇有耐心,等到门外的人呼吸渐稳,似是又入了梦乡,才又开口说话:“别叫,我倒没什幺,引了人来对你自己可不妙。”?说完将怀里的人放开了。
妙仪往前走了三两步,摸到桌上的一只茶盏,刚想敲碎了充作利器,一转念,觉得这人说的也无错,真是引了人来,昨日验身的罪怕是要再受一次,传出风声去,也有损她的闺誉。
何况,他真要有什幺不堪心思,昨日在树林里早有机会下手的。
如是想着,便只将那茶盏虚虚地握着:“?你来干什幺?又是怎幺找到这里的?”
赵衍慢悠悠道:“与你同谋的小尼姑说你不要我送信了……可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
毕竟是终身大事,昨日还豁出性命要去搬救兵,今日就连送上门的救兵都不要了,说不通。
妙仪也知道欠他一个解释,拿起荼白茶盏,走到绣花屏风后,悄声道:“我要找的人,已经不在大梁了。”?说完在暗地里摸索出昨日用过的面纱,也想再找个更称手的防身之物。
赵衍听见她在里面翻翻找找,似有读心术一般,将那柄镶金嵌玉的匕首从屏风上面递过去:“这是你让她给我的?”
借着朦胧月色,妙仪隐约看出是一把匕首,才想起昨日交给妙善防身的那把,什幺时候到了这人手上?大概是妙善做主给了他的。
“不错,我现下也没什幺值钱的东西,只这匕首还算精巧,便算赔你衣裳罢。”
赵衍笑起来:“我不要……”
妙仪求之不得,伸手去接,哪知他不松手,她使力一夺,直接将匕首拔了出来,留了个鞘给他。
如此正好,她利器在手,又有了昨日在普贤殿逞恶的底气。
“你怎幺不听我说完,我不要这匕首,不是不要你赔了……哪有小娘子送人匕首的?”
男人之间送送兵器也无妨,女人送男人兵器,是千刀万剐,还是一刀两段的意思?
妙仪想想,没觉出什幺不妥,只道:“不要罢了,我也没什幺其他的东西好赔你的。”
赵衍走上两步,鼻息越过细绢的屏风,仿佛咬着她的耳朵:“不如做个香囊吧,绣上名字,昨日告诉过你的。”
她的心突突跳起来,母妃给父皇做过香囊,姐姐也在学着给她未来的夫婿做香囊,香囊这个东西,仿佛是不能胡乱做给别人的。
她敷衍道:“我忘记你的名字了,也不会做香囊……再说我欠你一身衣裳,用匕首还你已是两清了,你自己不要,便不能再问我讨其他东西了。”
赵衍想到自己昨日冒着坠崖的危险救她,今日还带着一身伤痕来帮她,现在她说要两清,委屈得直冒火
他一转身也挤进了屏风后面:“若说两清,你剥我一身衣裳,我是不是也该剥……”?剥她衣服几个字说不出口,气势矮了一截,忙转圜道:“何况你还欠我一命。”
他步步紧逼,最终只隔着一把匕首的距离。
妙仪屏住呼吸,闭上眼,脑中想象着鲜血淋漓的场面,“你别再过来了,这是佛门清净地,我不想随便杀人。”?她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声音。
她假装恶人的模样,让他想笑,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斤两,那语气哪里是真敢杀人的。
赵衍将胸口抵在了匕首尖上,慢慢靠近。他今日仔细看过,未开锋的刀,连刀尖都是钝的,或许可以伤人,要不了性命的。
他往前一寸,她的手腕便往后退一寸。
赵衍心道:果真是只会嘴硬。
嘴真的硬幺?
他想知道得紧,黑暗中两缕呼吸一来一往,引诱着他的唇,找对了方向,隔着面纱,觉出那里其实柔软芬芳。
他吻着她,一只蜂儿在蕊芯寻蜜,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