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他站起身来。
周清以为魏赫要把他送回去然后撸起袖子冲回家一挑三,结果这人带他去了酒吧。
周清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种场合,轰鸣声震耳欲聋,画着浓妆的男男女女在变幻的灯光下蹦迪,在这种醉生梦死的气氛中,周清看着魏赫在旁边灌完了第三瓶酒。
他的手机响起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音乐声中。魏赫没有关机,任由它每隔几秒钟就亮起来,然后再自己熄灭掉。周清在他旁边坐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出声道:“可以了,再多一瓶我们俩就走不了了。”
魏赫头脑已经不清楚了:“为什么?”
“你的手机半个小时前就关机了。”周清指了指桌子上:“我看了菜单,我手机里的钱只够付这些,明天记得还给我。”
他说:“或者你愿意去刷一下脸?”
魏赫虽然喝吐了,但是他不愿意。
周清带着他出了酒吧,魏赫走得跌跌撞撞的,但还能自己走。尽管意识不清楚,他仍然记得旁边是个靠假肢走路的,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
魏赫蹲在马路牙子上,还是想吐。抬起头,夜色浓重,街上还是有结伴而行的人,不时就有车经过。没有人认出他,就像没人能想到今天最轰动的新闻主角之一会半夜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种角落里。
他突然觉得挺幽默的,嘿嘿地笑了两声。
周清垂下眼看他,两只手抄在风衣里。魏赫问:“你不想问我点什么?”
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倨傲地说:“今天想采访我的人能从这排到海边,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周清瞥了他一眼:“想坐奔驰还是玛莎拉蒂?”
魏赫睁着眼睛看着他。
“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你给我的700快。”周清在手机上填地址:“好在这地块离我家只有3KM,虽然这个点车少,但挡不住我肯加钱。”
魏赫的脑袋转得很慢,他反应了一会,才“啊”了一声:“那你不就亏了?全勤奖。”
周清朝他一笑:“骗你的,我昨天晚上就提前写好了,只是不想跟你出来罢了。”
没有月亮的晚上,霓虹灯牌将这片街道笼罩在迷幻的色彩中。车很快就来了,周清在远光灯中用手背遮住眼睛,酒精让所有的场景都像开了慢镜头,魏赫的手已经摸上了车门,但是脑袋里还停在周清那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上。
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魏赫朦朦胧胧地想,就算是作为一个男人来看。
最后俩人坐的是一辆掉漆的比亚迪。
那个时候魏赫已经睡了过去,好像有人在对他说什么话,他没有回。后面好像听到有人在无奈地叹气,然后车停了,就像在梦中一样,他被人牵着下了车,又被喂了什么东西。
味道不好,有点苦。
魏赫是被热醒的,腿上像是被放了一个火炉,沉甸甸的。
他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半躺在沙发上,触目可及是陌生的天花板。他坐了起来,压在他小腹的东西跳了下去,不满地“喵~”了一声。
是一只狸花猫。
它扒拉着沙发,想要重新跳到魏赫身上来,魏赫推着它的大饼脸把它推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占了它喜欢的垫子,它才这样的。”
魏赫看过去,周清坐到他对面,指了下桌子上剩一半的解酒汤,示意魏赫喝下去:“你手机没电了,我问你家在哪,你也不说,只能先把你带回来了。”
周清的家并不是很大,但东西不多,就显得格外宽敞。设计很明显考虑到了居住人的身体不便,并不堆砌物件,奶白色的主色调,合理点缀绿植,显得简单而温馨。手里的杯子还有余温,猫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他的腿,周清坐在他对面,那股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了一天的情绪慢慢沉寂下来,魏赫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种环境让一些东西控制不住地想流出来。
魏赫突然想跟他说自己父母曾经也是很相爱的,他想说他已经习惯了那些随着他长大的争吵,爸妈走到离婚这一步其实他一点也不奇怪,他想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会失望,但还是惊诧于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为今天这种事他需要先知道。
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魏赫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沙发边圆桌上的相框上。那里有两个开心笑着搂着彼此肩膀的小男孩,左边那个很明显是年轻了许多岁的周清,而另一个——
是许慎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