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森罗安静无声地旋转着,叶悯微思索片刻,说道:“不过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观测天象的仪器,名为浑仪,和万象森罗外观十分相像。”
她第一次在书上看到浑仪的图绘,便有所猜测,万象森罗或许是照着它的样子设计的。
原来这些是她的童年,她的来处,是她之所以为她的一部分,但是她已经全然遗忘。
这些东西重要吗?她也不明白。
只是孙婆婆抓住她手时的力道好像还留在她的手上,在她张开五指时束缚住她的骨头,在她想要投入算数时牵住她的神思。
山峰上一时寂静,只有夏蝉声聒噪,微风拂过树林,叶子沙沙作响。
“那你的童年呢,温辞,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叶悯微打破了沉默。
温辞蓦然僵住,星辰在他眼底铺成一层冷冽的光,仿佛更深处横着不透亮的黑墙。方才他跳舞时那仿佛燃灼的热烈完全熄灭了,他像是石头做的人,触手生寒。
沉默许久后他收回手臂搁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灰。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可我已经忘了。”
“你忘了关我什么事?我说过一遍,便不会再说第二遍。”
叶悯微一语道破:“你不想说。”
温辞大大方方承认:“对,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
“叶悯微,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当别人不愿意说的时候不要追问。”
叶悯微点点头,她从善如流道:“看来我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不想说呢?”
“……”
“我曾进过你的噩梦,那里有孩童模样的你,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在你随天机老人上昆吾山之前。噩梦里尸体垒在街道上,你在逃离血海尸山与巨门……”
叶悯微自顾自地说下去,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温辞脸色骤然苍白。下一刻她便被推倒在地,温辞手直掐上她的脖子,仿佛一个字也不能多听。
“叶悯微!”
他喊她的名字,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大怒道:“够了!叶、悯、微,你闭嘴!”
叶悯微难得识趣儿地住了嘴。
温辞愤恨至极地骂道:“你这个死性不改的混蛋!就算失忆了也一点儿没变!”
“我怎么了?”
“没心没肺、薄情无义、随心所欲、熟视无睹、肆无忌惮、出口伤人,还偏偏做出一副不知者无罪的样子。”
他噼里啪啦说得极快,那些词仿佛一直哽在他的喉头,根本不需要思索便倾泻而出。放在叶悯微脖子上的那只手重重地压着她的锁骨,却并没有收紧。
叶悯微望着温辞漂亮的凤眼,即使盛满了愤怒,美丽依旧不减分毫。她叹息一声说道:“我们说话为何总是要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我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聊聊呢?”
温辞低声笑起来,嘲弄地说:“怪我吗?”
“是我没心没肺、薄情无义、随心所欲、熟视无睹、肆无忌惮、出口伤人。”叶悯微回答得流畅,又毫无愧色,仍旧是一副不知者无罪的样子。
温辞打量她片刻,他偏过头去,戏谑地说道:“想和我聊聊?你骗谁呢,叶悯微,我是怎样的人,我的人生,我的想法,这些你真的感兴趣吗?你一次又一次找我,让我帮助你找魇兽,根本不是对我感兴趣,你只把我当镜子——你只对你自己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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