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浴堂楼沿着石阶一字排开,其中升起腾腾蒸汽,把这拥挤的大门口寻得水汽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这个地方但凡是有商机,定然会被恰如其分地利用起来。
叶悯微、温辞与谢玉珠三只落汤鸡便挑了其中最大的那一家“金香汤”沐浴更衣,进门时自然是谢玉珠付的银子,确保交易是由她完成。
然而他们刚进去不久,刚刚各自在澡池子里泡下,便听见有澡客议论。
“瞧见了吗,万象之宗进这金香汤了!”
“还有个姓巫的,怕不是梦墟主人啊!”
“老天爷!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幸跟万象之宗、梦墟主人泡一个池子呢!”
原来是穹顶方才上出现了文字——谢玉珠购金香汤澡券三张。
而后接着是——谢玉珠赠叶悯微金香汤澡券一张。
——谢玉珠赠巫恩辞金香汤澡券一张。
戒壁尽忠职守,让人真是装也装不成,躲也躲不过。
幸好这浴堂极大,客人又极多,几百号人都在此处,澡池子也有十几二十个,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万象之宗,哪个又是梦墟主人。
只是路过的人都互相瞧几眼,身体上“坦诚相见”,心里头各怀鬼胎。
叶悯微与谢玉珠泡在澡池子里的角落里,只听旁边池子里,有人以万分沉痛的语气出声——近日鬼市交易太多,她得了消息冲出去看时,穹顶上叶悯微的名字已经被挤出去,看不到了!
那人仿佛就像损失了几百两银子一般长吁短叹。
叶悯微与谢玉珠默默地矮下去,叫池水掩去半张脸,只露眼睛和鼻子,仿佛要溶在池水里,只竖着耳朵听众人议论。
沉默地竖了耳朵半晌,谢玉珠终究是憋不住了。
她将嘴巴升出水面,将那忍了一路的问题问出来。
“大师父,你和二师夫究竟是怎么猜到秋娘身份的呢?”
叶悯微转过头来,她也从水里升起来,诚实道:“我们并不知道啊。”
“不可能!那您怎么会在秋娘身上放珠子?”谢玉珠小声质疑。
“不只是她,客栈老板、老板娘,总来找我们聊天的隔壁客人,卖骆驼给我们的商人,他们身上都有我的消息珠。”
“……啊?”
叶悯微解释道:“之前苏兆青、温辞与我商量,觉得林雪庚对我的关注不同寻常。而且去往鬼市中人大多数都有消息珠,我就算毁掉自己的珠子,她也能从别人的珠子那里看到我。”
“苏兆青说,既然她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那么应该会在我来鬼市的这一路上,找机会来见我。”
叶悯微举起她手腕上挂着的小袋子,即便是泡澡池子她也没解下来,里面似乎放着许多圆圆的珠子。
“我拆解改造消息珠后,让温辞按我的改造做了一批新消息珠,让它们有监视之能,转而成为我的眼睛。这一路上,每个与我说话超过四句的人,我都在他们身上放了珠子。”
叶悯微颇自豪地示意自己手腕上的袋子。
她并不确定秋娘是林雪庚,她只是广泛怀疑所有靠近她的人。
谢玉珠愣了半晌,不禁伸出拇指感叹道:“您这真是……满湖撒下金丝网,哪怕鱼儿不上钩啊!”
顿了顿,谢玉珠好奇道:“那大师父,你现在能看见她在干什么吗?”
叶悯微点点头——消息珠是她唯一知道,可以在鬼市生效的灵器。
她头发湿淋淋地飘在水里,凝神片刻后,指着西面道:“她在那边山上一座叫云烟楼的阁子里点钱。”
鬼市地势四周低中间高,低处人流如织喧嚣鼎沸,越往高处走便越安静。相比于吵吵嚷嚷的浴堂街,山顶的那座云烟阁仿佛要融入万籁俱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