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卿倏然开口,声线清润冷冽:“这几日我也在书塾,苏景毓去学堂的第一日就有人把他的书偷偷丢进水里,先生不听他解释,罚他站在门口听讲,后来他气愤之下跟几个苏家旁支的人打了起来,先生不问缘由就说是他先挑事,罚他继续站在门外听课。”
沈昔月越听越气,苏景毓竟然在苏家自己的书塾里被欺负了!
苏昶当初置办这个书塾,就是为了让苏家族人和旁支子嗣都能读上书,苏家虽然是商贾之家,苏昶却由衷敬佩读书人,希望子孙们都能好好读书。
沈昔月细想片刻,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因。
那些人屡次找苏景毓的麻烦,必然是有人指使,他们是为了让苏景毓厌倦书塾,从而不愿意读书,书塾里的先生会如此偏颇,恐怕也是有人事先给了他好处,不然他不敢这样对待苏家的嫡孙。
这些事恐怕都是老太太和大房、二房暗中让人做的,他们希望苏景毓能长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这样三房以后就可以任由他们拿捏了。
苏昶听得怒火中烧,火气直往外冒,“好啊!竟然有人敢在我出银子置办的族学里欺负我孙子!”
他瞪向笔直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孩子,“你们是都没看见吗为何不阻止!你们哪怕回来告诉我也行,你们就这样束手旁观看着你们的堂兄弟被人欺负么!”
老太太急道:“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看是他们几个沆瀣一气故意撒谎!”
“我自会派人去查,绝不会冤枉任何人!”苏昶目光严厉的在几个孩子身上扫过,“你们现在不认,等我查出来更没你们好果子吃!”
苏景耀额头冷汗冒了下来,面对苏昶的怒火,他作为年纪最大的一个自然首当其冲,只能连忙认错,“祖父,我平时一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实在没留意到书塾里的是是非非,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弟弟,您罚我吧。”
苏昶对他的辩解之言未置可否,冷道:“我看你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的确希望家中子嗣读书,但读书之前要先学会做人,连自家兄弟受难都能冷眼旁观,这样的读书人不要也罢。
苏景耀双拳握紧,难堪的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的光,面上神色却十分恭顺。
窦如华抱着智哥儿,不甘心的开口:“父亲,智哥儿也是您的孙子,您不能只顾着毓哥儿的委屈,全然不理智哥儿所受到的伤害啊。”
老太太立即帮腔,“没错!苏杳杳这次不吃些教训,以后长大就更无法无天了,她现在不敬兄长,以后就能不敬长辈,早晚有一天爬到我们头上来。”
杳杳靠在祖父胸口,默默看着她们。
苏昶把杳杳抱得更紧了一些,“智哥儿受什么委屈了他现在就胆敢把兄长推下水,以后还得了杳杳就算有莽撞之处,也是为了帮自己的哥哥,她这么小就懂得友爱兄长,比他们好得多!杳杳要是有错,另外几个就更有错!”
众人面色难看,老太太已经后悔今日找过来了。
春天柳絮多,白绒飞到杳杳鼻尖上,杳杳揉了下眼睛,轻轻抽了抽鼻子。
苏昶一听还得了小孙女都气哭了!
苏昶彻底动了怒,把几个孩子全都罚跪祠堂,苏景毓是无辜的不用罚,杳杳年纪太小也不用罚,智哥儿等身子好了再罚,最后只剩苏景耀和苏景祖去跪祠堂。
苏景祖气得哇哇大哭。
苏景耀面沉如水,也气得不轻,尤其是看到杳杳靠在苏昶的怀里,无辜的眨着眼睛,简直气得人牙痒痒!
苏景耀想了想,暗中推了苏景祖一下。
苏景祖扑过去抱住苏昶的腿,抽抽搭搭的哭道:“祖父,我跟哥哥是无辜的,我真的只是想让堂兄去看湖里的鱼,是智哥儿推了堂兄,跟我们无关!”
智哥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不是你告诉我,你把毓堂兄引过去,然后让我推他下去的吗”
苏景祖身子抖了一下。
苏景耀顿时皱起眉心,低下头去。
窦如华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智哥儿这番话无异于承认了这件事,可也证明了幕后主使是苏景祖。
苏昶面色一沉,看向苏景祖的目光陡然变得严厉,“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是谁教你的”
钱玉娇连忙跪了下去,“冤枉啊,祖哥儿还不懂事,哪里会撒谎,其中竟然是有误会……”
“巧言善辩,死不悔改!我看他这满嘴谎话的毛病就是跟你学的!”苏昶厉声训斥,沉思片刻道:“即日起,你没得到大儿媳妇的允许,不得私下接触祖哥儿,将祖哥儿全权交给大儿媳抚养,你以后都不要干涉了。”
钱玉娇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泪水涟涟,“妾知道错了!求父亲开恩,祖哥儿自小就在我身边长大,跟我母子连心,哪里能不见亲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