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抓回去,我要面对的命运,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我几乎能感觉到黄毛的手,已经搭到了我的肩膀的瞬间,一辆熟悉的偏三轮,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声,迎面带着雷霆万钧的架势,呼啸着朝黄毛径直撞了过来。
黄毛一伙儿见来者不善,大概并不想为了点赏钱就搭上性命,纷纷四处躲避。
摩托车上带头盔的那位司机趁机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冲我吼了声:“快上车!”
是拉哥。
在这座充满绝望气息的城市里,只有拉哥,才会给我带来所谓的幸运和希望。
尽管我刚才还在祈祷着拉哥不要来,不要再为我犯险,但当他真的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时,我依然是欢喜的,感激的,感谢上苍的。
偏三轮一路往东,在果敢纵横的羊肠小道和九曲回廊般的巷子里,飞速穿行。
出了果敢,拉哥依然没停,最后竟一路全速,开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南伞口岸!
2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会这么快看到伟大祖国的国门。
但激动之余,心里仍不免疑惑。
他昨晚不是刚说过几天再送我回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难道是今天的变故,让他临时有了这个打算?
就在我还在诧异间,拉哥已经稳稳地停下车,指着远方的边境口岸对我说:“走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他的语气平和得不像话,仿佛他不曾为我拼过命。
但不知怎的,就这么波澜不兴的一句话,却让我眼眶一热,鼻头一酸。
前方,就是我多少次梦到、并迫不及待想朝它奔去的国门。
它不再只存在于梦里,而是真真切切地充满安全感地伫立在我的眼前,无声地告诉我说,只要我跑过去,我就回家了,安全了。我在果敢遭遇的一切屈辱,就都成过去式了。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就在梦想终于成真的一瞬,我却突然挪不动步子了。
我不傻。我知道,拉哥能送我到今天这个地方,一定是付出了代价的。
我怎么能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说走就走呢?
果不其然,看我半天不动,拉哥终于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挂了彩的脸来。
他左边的眼眶高高肿胀着,眼周一圈紫得发黑,两边睫毛之间裂出了一道细缝,隐隐能看见里面充血的眼白。
这令人心惊的伤势让我一阵眩晕:“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拉哥并没有立刻回答我。
在故作淡定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两口,又缓缓吐了出来之后,他才淡淡了来了句。
“没什么,不小心被人擦了一拳。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难免跟人结怨,仇家到处都是。”
他说得越是淡然,表情越是无所谓,我心里就越无法释怀。
从认识拉哥那天起,我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拉哥虽然只是一个马仔头头,但平时过得还算体面。但凡出门,身边总有三五个小马仔跟着。打架斗殴这种事,鲜少他亲自出手的。
谁有能力伤他?谁又有理由伤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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