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骁骐掏出手机给萧晨打电话,半天没人接,司骁骐估摸着他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于是慢慢地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萧晨,我回家等你。
司骁骐跑了一整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中午在街边的小面馆吃了碗兰州拉面,倒也一直没觉得饿,可是一回到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每一厘米的肠道都在大声地叫嚣着“饥饿感”。他拽开冰箱门,发现里面除了饮料什么都没有。司骁骐悻悻地关上冰箱,做琢磨着一会儿得跟萧晨去趟超市。过日子嘛,谁家的冰箱能空成这个样子?
司骁骐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要是平时萧晨早就该回来了,今天不知道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司骁骐不太敢给萧晨打电话,在萧晨忙的时候手机铃声乱响他会生气。曾经司骁骐一连给萧晨打过五六个电话,终于把萧晨惹毛了,在电话里跟他嚷。
司骁骐问:“你嫌吵干嘛不静音?”
“怎么可能静音?万一科里有事儿找不到人怎么办!”
“可我也找你有事儿啊。”
“你能有什么事儿?会死人吗,不会死人你就给我死远点!”
司骁骐摸摸鼻子躲一边去了,过两天觉得自己理亏,于是堆出满脸的笑,腻腻呼呼地跟萧晨磨了一整天,才算把萧晨板得都快成水泥块的脸给磨软了。从那以后,在工作时间司骁骐轻易不敢给萧晨打电话。
这会儿,司骁骐拿着手机犹豫,萧晨不会对他的短信置之不理,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回复的,到现在都音信全无就一定是医院里出了紧急病例。司骁骐换了衣服和鞋决定去医院看看,如果萧晨下班了,正好两人一起去吃饭。
等司骁骐晃悠到安海医院门口时,手机响了,萧晨的名字在屏幕上蹦跶着。司骁骐乐呵呵地说:“萧晨,我就在你们医院门口呢,咱们晚饭吃什么啊。”
“等我,”萧晨简单地挂了电话,过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他的身影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司骁骐两步迎上去,仔细打量一下萧晨的脸,觉得他眼睛里都燃着火,好像刚刚生完气的样子。
“出了点儿事。”萧晨烦躁地抓抓头发,“烦死了。”
“咱们吃凉面去吧,”司骁骐说,“压压火,消消气。”
萧晨跟着司骁骐去了不远的一家面馆,司骁骐一边吃一边问:“出了什么事儿你生那么大气?”
“今天急诊有逃单的,看完病趁人不注意就溜了。”
“很麻烦吗,要怎么处理?”司骁骐看萧晨一脸暴躁的样子就心疼。
“没法处理,科室自行消化呗。”萧晨无可奈何地说,“数额不是太大的,一般就从班组医护人员奖金里扣了。”
司骁骐更心疼了,想来这笔钱是要落在萧晨的头上的:“多少钱?”
“两千多吧。”
司骁骐长长地松口气:“就两千块钱瞧给你烦的,至于的吗,别的不说,这点儿钱咱们还是赔得起的。”
“谁说要我陪了?”萧晨诧异地说,“又不是我的病人跑了,不用我赔。”
“不用你赔你烦什么?”司骁骐撂下筷子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不是因为钱,而是说这件事儿本身让人生气,再说,那小实习生头回碰上这事儿吓得够呛,看着也怪可怜的,我劝了他几句。”
“小实习生?”司骁骐一下子t到了重点,“实习生是个男的吧,年轻吧?”
萧晨淡淡地掀起眼皮儿看了他一眼。
“你别老用这招吓唬我,”司骁骐完全没有被萧晨的眼神打倒,“你要是劝一个老太太我绝对不拦着,你爱怎么劝怎么劝!”
“司骁骐,我没事儿,真的。”萧晨微笑着把一筷子面塞进嘴里,“你别用这招哄我笑,看起来傻透了。”
司骁骐嘿嘿笑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那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呗。”
“其实这事儿在医院也不是新鲜事儿,我们医院每年年终一核算都得有几十万的逃款。病人有手有脚有接应,他要是安心想逃你也没办法。他跑了,医院就得自行消化这笔钱,可不就摊派到各科室了么。今天这是个实习生,其实他在急诊就是跟着导师实习,根本没有处方权。结果今天李大夫让他观察着点儿那个病人,记录个数据什么的,他倒是一直挺认真地守在那儿看着,不过是中间去了趟化验室的功夫,人就跑没影了。后来一说起来要扣全组的奖金,小伙子内疚得不行。”
“你们还在乎这点儿钱?”司骁骐满不在乎地说,“摊下来每人能有多少,七、八百?那算什么钱啊。”
萧晨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司骁骐一眼:“你觉得我们特能挣是吗?”
“前年我看个感冒花了一千多,”司骁骐说,“打了三天点滴花了八百多,消炎药而已。”
萧晨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司骁骐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看过去时发现萧晨眼角眉梢都挂了一层冰。
糟!司骁骐警觉起来,这猫生气了。
司骁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伸能屈,看着萧晨这个样子他立刻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行,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萧晨,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病人花的钱都进了医生的口袋?”
“呃?”司骁骐有点儿愣神,自己说过这话吗?
“看病花多少钱,这个价格不是医生定的,甚至很多不是医院定的,公立医院的价格基本都是政府部门审定。我们不是私人买卖,你看个病花一千多不应该埋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