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楚漾一向平稳清冷的嗓音被堪堪磨得骤然变调,尾音抬高:“看看酒瓶是不是没拧紧啊!”
“我就没舍得喝过,”凌意舶的耳朵在楚漾看不见的角度发红发烫,嘴上仍然是不饶人,“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说了要留给你闻闻吗?”
凌意舶又习惯性地用这种连续问句来和他说话,楚漾应当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的。
但他此时一句话说不出来,平时在大脑中宛如机械设定的反应卡了壳,只觉得头重脚轻,往前一栽,双腿发软,整个人趴到酒柜上。
“楚漾?”他只记得在快晕过去的前一秒,凌意舶喊了他一声。
随后他安稳地落到一个过于舒适的怀抱中。
也顾不上什么主雇关系了,楚漾顺势靠在凌意舶胸膛前,呼吸发软,皱着眉,口吻中净是恼火:“我可能,我可能有点发烧。”
他说完准备要按下耳麦信号,想叫陈迦礼他们下来扶自己回房间。
凌意舶伸手挪开了他的耳麦,面色不悦:“不用叫他们来。”
楚漾头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抱你。”
凌意舶不等他回话,做了主,就着让楚漾依靠在怀中的姿势,手腕绕过楚漾的膝盖下方,毫不费力地把人抱着站起身。
随后的场景,浑浑噩噩,像梦境又像真实。
楚漾感觉身上披了件很薄的外套,应该是凌意舶的衣服。
那股浓郁的酒香越来越淡,上楼梯时凌意舶的身体难免摇晃不稳,楚漾就抓住他的衣襟,紧闭着眼,抽不出一点力气来看看凌意舶现在的模样。
哗啦。
一抔冷水浇在脸上。
楚漾双手撑在洗手台前,喘口气,抬眼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沉静,眉眼间的精气神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楚漾再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分析自己昨晚的异常表现,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抬手往后一摸——
摸向自己早就已经在三年前处理干净的后颈。
他用指腹,往本该有腺体的地方按了按。
好像……感觉比上次伸手去摸的触感更软了?
还是说,这是心理作用?
后颈那处是个平时不刻意去碰几乎不会接触到的位置,楚漾陷入回想自证的怪圈,甚至迷茫了好几秒钟,视线重新聚焦在镜子上,自己望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怔愣。
被割掉的新生皮肉长出来,是会软一点儿的吧?
楚漾喉头一滚,抓了把碎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再次狠狠地甩甩脑袋,努力地回忆他自己几乎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Omega后颈是什么样子,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抓一个Omega到跟前来看看……
总之,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记忆中的Omega腺体柔软又甜美,总不该是他这样的。
从小到大,楚漾没有接触过什么Omega。
他上学时期就独来独往,在集团训练时更没有什么机会,去东南亚执行任务时偶尔见到过几个,无一例外,身边都会跟一个早早将其标记的Omega,所以其他人绝无靠近的可能。
只有一个Omega,长发的,长着一副偏立体的东亚面孔,眼瞳却是热带雨林般幽深的绿,特别外向,是其他船运公司在马来西亚驻点的员工,他曾经每次都会在港口等楚漾回来。
楚漾不太爱说话,对方就用蹩脚的中英文与他沟通,楚漾也耐心地听,直到楚漾登上长丰的船离开雅加达港口,那个Omega才塞给他一枚玉做的玉兰花吊坠,说再来雅加达,记得去找他。
相识一场,大家都算是朋友,楚漾不愿意在最后关头反驳了人的面子,在起哄声下,他主动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特意为他注册的微信二维码,对方也十分知趣有礼,只发了句不知道哪个中国人学来的表白古诗词,顺带问了句楚漾乘坐的船什么时候抵达国内?
楚漾不喜欢让人触摸到行踪,只回了句:你猜。
手机那头的Omega连发了好几朵玫瑰花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我等你。
随后二人并没有别的太多联系,无非是互相问候几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相比起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唐抚宁,楚漾觉得自己如果去问在国外萍水相逢往后不会再有交集的Omega,反而会更有安全感。
在国外待独身着待了三年,打过楚漾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什么人都有,但他下意识逃避,更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回应,也许是腺体欠缺,也许是工作原因不能拥有独立完整的自己,楚漾总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不配去爱人的位置。
这是他骨子里仅存的、唯一的卑微。
他想着,拿出手机打下一句:
——嗨。你能告诉我,Omega的腺体碰起来是什么感觉吗?
迟疑着,楚漾看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像调情。
退出对话框,眼神一瞟,又看见被凌意舶蛮横置顶的“少爷”。
算了。
他瞬间泄了气,没把这条性骚扰一样的消息发出去。
他又抬起手臂,衣服领口的另一边垂下肩颈,露出洁白一片,腕骨上悬挂的水珠顺着手肘滑下去,滑到被他自己再次抚摸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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