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这事……
昆麒麟摇头,说,我会去叫个大道场。这不是什么委托了,这次是大场面。哪怕和余三少撕破脸也要叫这个大道场了。
“大道场是什么,为什么会撕破脸?”
他说,大道场就是由三派以上的道门联手调查,平时不太常见,大多只有两家人合作之类的。三家以上开始叫大道场,一般都是应对那些大事情的。在唐初,师祖昆罗衫曾经组织过一次大道场,参与人数将近千人百门,直接改变了西京之后百年的风水。能组织大道场的派门无不是教中鼎足,否则没人听你号令;组织大道场是一个地位的象征,也是一份极大的功绩。后来昆门昆罗衫能在万道推选中成为仲裁人,凭借的也有这一次的功绩。
在现在,这种规模的大道场很少见了。一个是人力物力没有以前那么不值钱,另一个就是大家心思活络了,背地里恩怨纠葛也多了。
余三少成为仲裁人后,从来没有组织过一次大道场——大家都推测那是因为上一任仲裁人就是在一次大道场中出事的,所以继位人心有余悸。
“师父他当年在七院的大道场中失踪。所以三少下了禁令,七院里面所有的案子都只能由我管,无论发生什么,那里禁止组织大道场。”他冷笑一声。说起昆门和余三少的事情,这人就有些阴霾了。“他给了一堆理由,无非是不想七院再次出现大道场,以防我师父师叔的事情有新的转机。”
我说,那也没办法,在其位谋其事,换做是我,我也想尽量把这个位子坐稳的。而且你这样下定论其实很容易出事——我觉得余三少也不像那种为了仲裁人位子丧心病狂的,你被女蟹弄进去那一次是他让人救的你。
“他当然要救我。他见死不救,等于落人口实。”他在洗手台边洗了把脸,头发刚刚洗过,还湿漉漉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可过了一会,他说了一句话。“……丘荻,你好像在偏帮他。”
这是什么话啊?这不是高中女生和同学吵架时候才会说的吗?我听了差点昏过去,把毛巾一甩,说你喝糊涂了?我偏帮他?我偏帮他还会大老远跑北京去为你装孙子?我偏帮他还会跟着你一起被黑社会拿刀顶着?你这人心怎么那么小啊!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受酒精的影响,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和余三少没恩怨,昆门和他的恩怨我也不清楚。但就事论事,这次自己是真的被伤到了。我完全没想到昆麒麟会蹦出这样一句话来——自己在社交上是个慢热型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说实话能和昆麒麟走那么久,心里其实是开始把他当朋友了。结果刚才这人一句话,直接就狠狠在两人中间砍了一刀,一切归零。
“我就说了一句,有其他意思吗?”他不明所以地看看我,说,“还讲我心小……”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我把毛巾一摔,开门走出了洗手间。他在后面叫我,不过自己没理,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宾馆。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意外——那个电话是余棠的。
“喂?”我接了电话。对过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棠哥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不能给你打啦?——开玩笑的,有事有事。”
棠哥儿的声音跟我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那一口京片子让人一听就特别亲切。我很想哪天找机会让他和秋宫少爷见个面,那两人站在一块儿说话肯定特别有于谦和郭德纲的感觉……
“说正事——丘荻,我来上海了。”
“啊?”我握着电话,差点踩空一步。“你来上海?陈叔没和我说啊?”
“不是来玩的,工作。你现在有空吗?咱们见一面。”他说,“我就在七院这等你?”
这孩子机动性也太强了,直接就蹦七院去了啊——但病房现在封锁,他来得不巧。但约在那见面也没什么不好,旁边就是徐家汇了,可以去那边吃午饭。我让他等一会,就去酒店门口拦了一部车,往七院那边找他了。
没过多久车就在院门口停下了。附近都是警车和警察,我下了车,眼神在院门口搜索,但没看到有人在那等,只能再拨了他电话。
我说我没看到你呀?你在哪?
他说你进大门往左走,快快快,我正好闲着。
进大门往左走就是老病房了啊——我往那看了一眼,亮黄色的警戒带都拉起来了,边上满满的都是警察。我说那边是封锁区,我进不去,都是警察,你怎么进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片大盖帽的海洋中有一个穿着黑外套、蓝衬衣的人冲我挥手,就是棠哥儿。
他怎么在警察堆里?胆儿太大了,这都敢混进去。
我左右看看,只能迈开步子走过去,果然没走近几米就被警官拦下了;他从里面弯腰钻出警戒线来接我,冲那警官扬扬手。我正忐忑不安着,担心下一秒会不会两个人一起给扔出去,就看见他手掌上的证件展开了。
——上面是一个警徽。
“我是北京中央专案组刑警大队的余棠,这是刚才联系来的外聘支援。”他说。
鱼腥味
我呆在原地。
“……你是警察。”
“刑警啊。”他转头冲我笑笑,拉开了警戒带,“哦,陈叔肯定又忘了和你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这种落差感——因为知道他是余三少的堂弟,所以自己还一直觉得他可能和阿鹿一样会在家族企业里面工作。结果他是警察?还是刑警?算哪个科的?抓鬼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