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怎么好意思。”我说,“院长怎么会来这?”
“你们又怎么会来这的?”
“来看望朋友。就是之前老病房楼那事,不是还发生了枪击吗,我朋友就是那时候受伤了。”
他点点头,“原来秋宫先生是你朋友啊。那真巧了,老病房楼里一批设备被烧了,刚好需要采购,他们公司的人告诉我他在中国,所以想和他谈一下……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现在在这,结果就遇到了小丘你们。”
原来是找阿鹿他们家买设备的。这巧合也太惊人了,居然能在这里撞上。
我正纠结该说些什么好,旁边的昆麒麟就接过了橘子,“最近不太平,刚才还看到新闻说医院又病人失踪。”
“哦,那个病人啊……”他显然也知道,坐在我们边上的沙发上剥了个橘子。“住挺久的。小伙子原来是个开地铁的,后来地铁出事了,他受了些刺激,就在康复科疗养,也说不出什么病……”
他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就又被打开了——这次真的是阿鹿回来了。这人穿着这个医院的青色病员服,就是有些像古装的深衣,单侧系带的那种,外面罩了件米色外套。看上去清减了些,不过精神不错,手里还提着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东京布丁的logo——原来是嘴馋了出去买甜食的。
阿鹿没想到病房会那么多人,也挺意外的。
“你就是七院的裴院长吧?”他把布丁纸袋放下,对裴通明行了个礼。“初次见面,我是秋宫鹿。”
“啊,对对,之前打过电话的。”裴通明过去握住他的手,“没想到秋宫先生那么年轻,还和我们医院的小丘认识。”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他的目光越过裴通明的肩头落在我们身上,点了点头。“这地方太小了,我们出去坐坐吧?”
“哎那怎么行,你还有伤呢。”我连忙拦住他——这位发小太拼,说不定能为了说个话就跑静安寺久光那的星巴克。“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你没事就行了呀——裴院长还有要紧事呢,我们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不坐坐?”
“不不不,真的走了啊。你们好好聊!”
一说完我就扯着昆麒麟逃了。
地铁轨道
出病院时候简直和逃一样。昆麒麟说你吓什么啊,你们院长会吃人吗?
“压抑不压抑啊,人家谈生意呢,我们杵中间干啥。”
“哦,我知道了,万一两边砍价抬价的你不知道帮谁好对吧。”他拍拍我肩膀,笑得很欠揍,“哥哥我懂,是挺难办的……哎,不过你们院长挺亲力亲为的啊,居然会亲自去。”
“裴通明就是这个性子吧,不喜欢玩虚的。”
“那挺好啊。我看你以前累死累活的,现在换老板了,说不定会是个有良心的?”
——我累死累活还不都是被你连累的?!我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在嘀咕着要去找夜宵吃。这才几点啊就要吃夜宵……结果自己也开始饿了。
算了,找地方吃点吧。
我开手机查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倒是有一家做炸料的小店就在旁边街上。这一片被上海人称作医院街,是医院的密集区,七院和几个有名的专科医院都在这,包括阿鹿现在住的那个私立医院。有医院和学校的地方开什么店都赚钱,所以这家炸料店哪怕过了饭点了都还很热闹。
店里就最后一张小桌了,两个大男人缩在角落里有些束手束脚的,店很小,但是里面塞满了客人。我们叫了啤酒和炸里脊肉串,准备快点吃完快点走人。
就在付完钱后,昆麒麟突然打了个响指,让我看向墙角。
我以为他意思是遇到熟人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男的蹲在那里——这个人穿着病员服。在炸料店会看到病人也不奇怪啊,附近都是医院呢。
我正想笑他少见多怪,却见到昆麒麟用手指沾了啤酒,在木桌面上草草写了两个字。
“影子”。
这下再明白不过了——我猛地转过头,蹲在那的那个病人果然没有影子!
“别看他!”他低声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里人太多了,不好动手的。”
可是说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个人转过了头,和我对上了眼神。紧接着他的身影立刻消散在了眼前,不见了踪迹。
去……去哪了?
我就觉得一阵恶寒,本能地朝昆麒麟那挪了挪。不过那人挺淡定的,让我别太在意。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越在意越是容易出鬼,还不如别去想。
出了这事,我也没有什么吃夜宵的心情了,随便喝了两杯啤酒就了事了。今天是昆麒麟开车接我去道观的,所以自己的车还停在七院,去拿车倒是不远,只是喝了酒不好开车,就决定坐地铁回去,明天早上再蹭我爸的车上班。
现在大概晚上八九点,路上人还挺多的。几个大商圈已经开始搞万圣节促销了,街道上到处都是小情侣在走来走去。我有些想小顾了,就发了条消息给她,可是她还是没回。
十一号线坐两站就到家了,我下了站台,站在边上候车。现在坐地铁的人不多,十一号线本来也不是什么热门线路,候车线边上就零零散散七八个人。现在大多数站点的地铁候车线前面都有一个玻璃门,地铁完全停下后才会开启,但是这个站点没有。我站在那边,感觉风呼呼刮在脸上,转头就能看到隧道尽头有金色的光渐渐靠近。车来了。
我把手机搁兜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线后。地铁大概还有十来秒就会进站,候车点又多了几个人,还有一堆学生,不知道是不是结伴出来玩的——现在的学生胆子都大,敢在外面待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