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扬康一噎,也不敢吱声了。
程砚靳走到林琅意面前,所有人都默契地闭紧了嘴。
林琅意交叠双腿,人往后靠,微挑起下巴审视着站在她面前笼罩出了一小片阴影的男人。
程砚靳背对着人冲她比了几个手势,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冷眼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
她怎么不清楚这种苦肉计的意义,就像是不听话的小孩在外做错了事,父母的教训其实是另一种保护,让对方可以看在不留情的责骂后放过一马。
看在他受了教训的份上,看在他真心悔过的份上,看在两人联姻是共赢共利的份上,今天这顿打打完了,再继续往前看吧。
林琅意觉得挺有意思,又觉得今天这出完全意料外的戏就好像她从头到脚参与、又没有参与的联姻,荒谬、离奇、关上门和往外看是两张脸,也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故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谁又是观众。
“是这样吗?”她问。
程砚靳正在背对着人冲她疯狂打手势,他见她表情不对,更急着比划。
“我问你,是这样吗?”林琅意又问了第二次。
程砚靳没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啊,林琅意,你忘了吗,这之后你去了G市,异地没能让我们两个冷静下来,感情——”
林琅意淡淡反问:“我们之间是异地之后才出现问题的吗?”
程砚靳原本还冲她露出宽慰的笑在给她使眼色,听到她这样的话,肩膀终于渐渐绷紧,偏浅的褐色瞳仁露出了几分恐慌,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林琅意扯了下唇角,他不笑了,她反而挑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我们之间,还真是,几乎没有同频过。”
“林琅意!”程砚靳眼皮急跳,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慌不择路地往前膝行几步来抓住她的手。
林琅意抬起脸,没再跟他对话,而是环视了一圈,在每个人脸上都停顿了下,问:“真难得在你们口中听到感情两个字,我找来找去,也没从你们曾经说过的话里找到感情两个字,怎么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开始口口声声地说感情了。”
她将自己的手指从程砚靳滚烫的掌心里一点点抽出来,他握得很紧,像是在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到手指抽不出来了,林琅意直接将自己的左手高高抬起,甩开了他。
程砚靳面色惨白,哀求地看着她。
林琅意盯着他:“从一开始,这段联姻有利益,有合作,就是没有感情吧?”
“小意,感情可以培养的……”封从凝对林琅意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她代表了程砚靳那一方的势力,是能跟他肚子里未来的孩子争高下的竞争对手;有时候,她手里捏着如此庞大的商业利益,那又代表了两家联姻后程氏无论如何都能喝到一口汤。
“你们有没有见过关在一个笼子里的仓鼠?”林琅意忽然换了个话题,“饲养员将精心挑选的仓鼠同伴或者配种对象放在同一个笼子里,原本想着怎么样也能配对成功,结果一只仓鼠吃掉了另一只仓鼠。”
她将双手交叉着,平静地陈述:“我第一次看到仓鼠会吃合笼的伙伴时很震惊,但是现在当我成为了笼子里的那只仓鼠,就完全理解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林琅意将视线停在林廖远脸上,时间太久,以至于林廖远被她盯得后脑勺渐渐抽紧了。
恍惚之间,也许是刚才球场上林琅意跟原楚聿忽然有了过密接触,林廖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了原楚聿看人时深邃沉寂的眼神,跟此刻自己向来八面玲珑的女儿有那么一瞬间是如此相似。
林琅意似乎只是在说一个常识,语速如常:“如果你们见过吃同伴的仓鼠,你们就会知道,你把手指伸进去想要抢救悲剧时,那只仓鼠会连带着咬伤人的手指,一点不留情。”
“我想,它最想吃掉的是把它关进笼子里的人,只是它没办法像吃掉另一只仓鼠一样啃食掉一个人。”
林琅意轻微地蹙起眉,面上好像真带了点困惑,求知若渴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询问:“如果它有机会,你们觉得它会吃吗?”
“珠珠……”林廖远被她说得鸡皮疙瘩都浮了一层,“我们听懂了,当时安排你们两个孩子认识也是因为各方面因素,你又懂事,识大体,所以才——”
“懂事,识大体。”林琅意点点头,“我跟程砚靳一开始磨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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